內容簡介
凱裏生於墨爾本市郊小鎮,父親是通用汽車公司的推銷員。凱裏曾就讀於濛納什大學,學習有機化學,後因一場交通事故,未及畢業便去從事廣告設計工作。在這期間,他結識瞭作傢巴利·奧剋利和莫裏斯·盧裏,開始接受文學創作的熏陶,閱讀瞭貝內特、貝婁、納博科夫、凱魯亞剋和福剋納等人的實驗性作品。一九六_匕年,帶著對國內環境的失望和對明友奔赴越南戰場的憂傷,凱裏離開澳大利亞來到歐洲,寄希望於得到歐洲文化的滋潤。在歐洲,他周遊各國,不斷積纍素材,但大部分時間仍僑居倫敦,靠寫廣告謀生。閑暇之餘,精心創作,小說《寄生蟲》(Wog)就是在此期間完成的,但因該小說大膽前衛,齣版社拒絕齣版。
作者簡介
彼得·凱裏(PeterCarey),1943年生於墨爾本市郊小鎮,曾在大學學習化學,未及畢業改做廣告設計,後遊曆歐洲並轉嚮文學創作,現居住在紐約。
凱裏是當代澳大利亞文學領軍人物,作品已被翻譯成二十多種文字。是世界惟一的兩位二度榮獲布剋奬的作傢之一,另一位則是南非的諾貝爾文學奬得主庫切。因此有評論傢預言,凱裏將是諾貝爾文學奬最有力的競爭者。
凱裏的作品怪誕、幽默,具有寓言式小說和科幻小說的特徵。
因書寫《凱利幫真史》等曆史題材的小說而被譽為澳大利亞"民族神話創造者"的凱裏,是一位關注現代人生存睏境、具有國際色彩的作傢。
內頁插圖
精彩書評
“乍看上去小說描寫的是愛情故事,是悲劇,是喜劇,是悲喜劇,還有一位藝術傢身心的徵程……從更深一層來看,小說的成功在於描述瞭人之個體所體驗到的那種與世隔絕的深重的孤獨,那種屬於個體主觀感受的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不可確知性……”
——《哈佛書評》
“凱裏絕對是講故事的高手,惟妙惟肖;這就或許可以理解為何讀者難以將他和大師們區分開:他更像狄更斯?還是喬伊斯?還是卡夫卡?還是福剋納?還是納博科夫?還是加西亞·馬爾剋斯?還是拉什遮?”
——《倫敦書評》
“凱裏的永不停歇令人嘆服。他反叛,成長,再反叛……在這部小說中,決不同流閤汙、誓死捍衛人格獨立的精神得以深刻地展現。《偷竊》可謂一部徹頭徹尾的非愛情小說,凱裏對結尾的處理絕妙無比。”
——《泰晤士報文學增刊》
精彩書摘
1
我不知道,我的這個故事是不是莊重得可以被稱做悲劇,雖然其中的確發生瞭很多悲慘的事情。這當然是一個愛情故事,不過這要在那悲慘的事情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纔開始,那時候我不僅失去瞭我八歲的兒子,還失去瞭我在悉尼的房子和畫室,在悉尼的時候,我的知名度曾經幾乎達到瞭一個畫傢在他自傢的後院所能指望達到的最高程度。那一年我本該獲得澳大利亞勛章——為什麼不呢!——看看他們都給瞭誰呀。可結果我的孩子卻被從我身邊偷走瞭,我被離婚律師搞得大傷元氣,並且因為企圖弄迴我最好的作品而鋃鐺入獄,因為那幅作品被宣布為夫妻共同財産。
一九八○年蕭瑟的春天,我從長灣監獄齣來,聽說立刻就將被放逐到北方的新南威爾士去,在那裏,雖然我幾乎沒什麼錢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但是據說隻要我少喝點酒,就可以有錢來畫一點小作品和照顧我那病態的二百二十磅的弟弟休。
我的律師們,顧主們,收藏者們都來救我。他們非常善良,慷慨。我很難承認我他媽的討厭照顧休,我不願意離開悉尼或少喝點酒。我沒有勇氣實話實說,隻好踏上他們為我選好的路。在悉尼以北兩百英裏的塔裏,我開始往一個汽車旅館的臉盆裏吐血。謝天謝地,我想到,現在他們無法把我送走瞭。
但我隻不過是患上瞭肺炎,畢竟沒有死掉。
是我最大的收藏者,讓一保羅?米蘭,製訂瞭這個計劃,讓我在他的一個大農場裏擔任不收費的護工,他早在一年半之前就想把那個農場賣掉瞭。讓一保羅是一傢連鎖私人療養院的老闆,後來療養院改由衛生委員會投資,但他還喜歡畫畫,他的建築師給他建造瞭一間畫室,朝河邊的牆上開瞭一扇門,好像車庫的捲簾門。那裏的自然光,正如他在把畫室當禮物送我的時候那麼親切地提醒我的那樣,也許帶點綠色,那是河邊的古木麻黃造成的“錯誤”。我原本應該告訴他,關於這個自然光的事情完全是扯淡,但我又一次閉緊瞭嘴巴。齣獄的第一個晚上,我跟讓一保羅和他的妻子一起吃晚飯,那是一頓蹩腳的沒有酒的晚飯,當時我同意道,我們悲劇性地把背轉嚮瞭自然光,燭光,星光,的確,在燭光裏欣賞歌舞伎更精彩,藉助從一扇灰濛濛的窗子滲進來的光欣賞馬奈的畫最完美。但是,去他媽的吧——我的作品會在畫廊裏生存或死亡,我需要靠得住的240伏交流電畫我自己的畫。我現在注定要生活在一個肯定沒有這種東西的“天堂”裏。
讓一保羅如此大方地把他的屋子給瞭我們,可他馬上就犯起愁來,怕我會損壞它。或也許真正杞憂的人是他的妻子,她早就抓住過我用她的餐巾擦鼻涕。不管怎麼說,我們住進貝林根纔六天之後的那個早晨,讓一保羅就衝進屋子,叫醒瞭我。這著實把我嚇得不輕,但我閉緊瞭嘴巴,給他煮瞭咖啡。隨後的兩個小時裏,我像他的一條狗似的跟著他在農場裏轉,把他吩咐我的每一件無聊的事情記在我的筆記本上,這是一個皮麵本子,對我來說就像命一樣珍貴。這個本子裏記下瞭我自從一九七一年那次所謂的突破性畫展以來,我的每一次調色經曆。這是一座寶庫,一本日記,一個每況愈下的記錄,一部曆史。大鰭薊,讓一保羅說,我就在我可愛的本子上記下“大鰭薊”。刈草。我拼寫瞭齣來。倒在河麵上的樹。斯蒂爾鏈鋸。斷木機沾瞭油汙的螺紋接套。這時屋子下方停著的一輛拖拉機惹惱瞭他。木料堆堆得不整齊——我讓休按著讓一保羅喜歡的樣子把它堆放整齊。最後我的東傢和我一起來到瞭畫室。他脫掉鞋子,好像要做禱告似的。我也學他的樣。他抬起麵朝河邊的碩大的捲簾門,站瞭很久,俯視著奈佛奈佛河,說著——這可不是捏造的——關於莫奈那操蛋的《睡蓮》。他的腳非常漂亮,我以前就注意過,又自足弓又高。他已經四十五六歲的年紀,可是腳趾直得像個幼兒。
雖然開著二十多傢養老院,讓一保羅本身並不是個輕易流露感情的人,但是此刻在畫室裏,他一把抓著我的前臂。
“你在這裏會開心的,布徹。”
“是。”
他環視著又高又長的畫室,然後邁開那雙富有的、完美的腳,輕快地走過柔軟的地闆錶麵。要不是他的眼睛過於濕潤,他看上去真像個準備參加科幻小說中的田徑比賽的運動員。
“角瓣木,”他說,“是不是很好啊?”
他說的是地闆,的確很可愛,一種被衝蝕的浮石的灰色。那還是一種罕見的雨林木材,但是,我一個被判刑的罪犯,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呀?
“我真羨慕你,”他說。
事情就是這樣,我是說,我像條又老又大的紐芬蘭拾猿那樣馴服,我本可以求他給我畫布,他會給我的,但是他會跟我要一幅畫。就是那幅畫,我不願給他的那幅,我現在正想著的那幅。他不知道,我還保存著大約十二碼的棉帆布,在我被迫使用梅森耐特縴維闆之前,那可以畫兩幅好畫。我悄悄地吮吸著他當做禮物拿給我的不含酒精的啤酒。
“挺好的吧?”
“像真的一樣。”
然後,終於,最後的指令頒布瞭,該許諾的也都許諾瞭。我站在畫室下麵,看著他開著租來的汽車蹦跳著駛過攔畜溝柵。駛到最低點後,就到瞭柏油路上,然後就駛走瞭。
十五分鍾後,我到瞭一個叫貝林根的村子,嚮乳牛場主閤作商店的人們做瞭自我介紹。我買瞭一些膠閤闆,一把錘子,一把木工鋸,兩磅兩英寸的石膏闆螺絲,二十隻150瓦的白熾燈燈泡,五加侖的多樂士深黑漆,以及同樣分量的白漆,所有這些,加上其他一些零碎東西,我都計在瞭讓一保羅的賬上。然後我迴傢去布置畫室。
稍後,幾乎每個人都會大聲嚷嚷,因為他們認為我是在用石膏闆螺絲糟蹋角瓣木,但我看不齣有彆的什麼辦法可以把膠閤闆復到角瓣木上。當然啦,現在這個樣子是不行的。每個人都知道,我要在那裏畫畫,一個畫傢的匭室的地闆應該像一個獻祭場,被u型釘刺破,但每次儀式過後,都要加以嗬護,清掃,擦洗,衝刷乾淨。我把便宜的灰油地氈復在膠閤闆上麵,塗上亞麻籽油,直到它散發齣宛如一幅新齣爐的《聖母哀子圖》的異味。但是我仍然無法開始畫畫。現在還不行。
讓一保羅的那位得奬的建築師設計瞭一個高拱頂的畫室,他用鋼纜把拱頂綳緊,就像弓上的弦一樣。這是一件非常令人驚嘆的事情,我把一排排的白熾燈從鋼纜上吊下來,這一來既在很大程度上抹殺瞭他設計上的典雅,又抵消瞭透過木麻黃滲進來的綠光。即便有瞭這些改進,也很難想像有比這裏更糟的做畫的地方。臭蟲多得不得瞭,小蟲子盯著我的多樂士油漆,用同心圓錶明它們臨死前的痛苦。當然啦,那扇又大又寬的門對那些討厭的小東西是一種公開的誘惑。我迴到閤作商店,簽收瞭三隻藍光滅蟲燈,但這無異於杯水車薪。我四周盡是熱帶雨林,無數的樹木和尚未命名的蟲子,除瞭我來命名——你這討厭鬼,你這小壞蛋——肆意破壞我來之不易的工作。為瞭防禦,我隻好拉起難看的防蠅電網,但是空間不夠寬闊,絕望之中,我賒賬定做瞭一塊綢簾子——兩邊釘上維可牢,底部裝上擋風沙袋。簾子是深藍色的,沙袋是鐵銹色。這下子那些破壞者掉進簾子汗津津的叉柱後就死在瞭那裏,每晚都要死好幾韆個。每天早晨我掃地時,都要把它們掃掉,但我也會救下一些來做我的活模特,沒彆的原因,就因為畫畫是一種放鬆,我常常會——尤其是沒酒喝的時候——坐在餐桌前,用灰色筆緩慢而仔細地在我的筆記本裏畫齣它們可愛的屍體。有時候我的鄰居多齊?博伊蘭會替我給它們命名。
十二月初,我弟弟休和我被當做護工安置下來,到瞭盛夏,當我的生命開始又一個有趣的篇章時,我們還在那裏。閃電擊中瞭貝林根公路上的變壓器,因此,我們又一次沒有很好的燈光來乾活,為瞭報答東傢的好心,我美化瞭前圍場,用鷹嘴鋤鋤掉瞭“待售”招牌四周的大鰭薊。
在新南威爾士北部,一月是最熱的,也是最潮濕的。連著下瞭三天雨後,圍場都濕透瞭,我揮動著鷹嘴鋤,隻覺得腳趾間的泥土都熱得像屎一樣。在這一天之前,溪水一直像杜鬆子酒一樣清澈,那是一條深不過兩英尺的小溪,溪裏多的是岩石,但現在,濕透的土地造成的溢流把這條原本平靜的小溪變成瞭一頭略顯腫大的野獸:黃色,洶湧,地盤性的,迅速漲到二十英尺,吞沒著後圍場寬闊的洪泛區,吮吸著溪岸的頂部,高雅的畫室就蹲伏在——顯著地但並非無懈可擊地——岸邊高高的木柱子上。這裏高齣地麵十英尺,人們可以在凶猛的河流邊緣的上方行走,就像在碼頭上行走一樣。讓一保羅在嚮我介紹他的屋子時,曾把這個搖搖欲墜的平颱命名為“石龍子”,指的是那些澳大利亞的小蜥蜴,每當災難來臨時,就把尾巴甩掉。我納悶的是,他有沒有注意到這整座屋子都是建築在洪泛區上的。
我們沒有被放逐多久,也就是六個星期左右吧,我記得那個日子,是因為那是我們遇到的第一次潮水,也就在那天,休從鄰居傢迴來時大衣裏麵藏著條昆士蘭小花狗。照顧休本人就夠難的瞭,現在又加上這麼個額外的負擔,倒不是說他老是惹麻煩。有時候他非常精明,說起話來有條有理,而有時候,他嗚嗚咽咽,嘰裏呱啦,不知所雲,像個傻瓜。有時候他崇拜我,大聲地,充滿激情地,像個長鬍子的、有口臭的孩子。但相隔一天,或一分鍾,我就會變成反對黨領袖,他會埋伏在野馬纓丹裏,撲嚮我,在泥漿裏,或河裏跟我死勁扭打,或把我拽過潮濕的季節裏到處都是的綠皮密生西葫蘆叢。我不需要一條可愛的小狗。我有瞭詩人休和謀殺者休,低能特纔者休,他變得更重更壯,一旦把我摔倒在地,我就扭他的小手指,好像要把它拗斷,這樣纔能製服他。我們倆都不需要一條小狗。
我割斷瞭或許有上百條大鰭薊的根,劈開瞭一棵小桉樹,生起爐子,給日本式浴缸燒熱水,這時發現休睡著瞭,而小狗不見瞭,我退齣屋子,迴到瞭石龍子上,看著河水的顔色,聽著奈佛奈佛河淤青、腫脹的皮膚下麵礫石相互碰撞的聲音。我特彆注意到鄰居傢的鴨子在黃色的洪水裏上下起伏,而我感覺到平颱搖搖晃晃,像三十節風速下綳緊的桅杆。
小狗在某個地方吠叫。它肯定受到瞭鴨子的過度刺激,也許以為它自己就是鴨子呢——現在我想起來,挺像那麼迴事。雨勢一刻也沒減弱過,我的短襯褲和T恤都濕透瞭,我突然想到,要是把衣服脫瞭,會感覺舒服很多的。於是我就待在那裏,難得地對小狗的吠叫充耳不聞,像個嬉皮士似的赤裸著身子蹲在洶湧的洪水上麵,一個屠夫,一個屠夫的兒子,驚訝地發現自己距離悉尼三百英裏遠,在雨中居然意想不到地快樂,要是我看上去像個膀大腰圓、毛茸茸的毛鼻袋熊,那倒也無妨。這並不是因為我處在狂喜的狀態中,但我,至少在一時間,擺脫瞭我一貫的激動,對我兒子的傷感記憶,因為不得不使用操蛋的多樂士而生氣。我非常接近,幾乎,在六十秒鍾裏,感到平靜,但隨後兩件事情同時發生,我常常感到其中的第一件是一種預兆,我最好多加留意。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是那條小狗,被黃色的洪水快速地衝走。
後來,在紐約,我會看見一個人在百老匯慢車站前麵跳躍。他一會兒還在那裏,一會兒就不見瞭。我無法相信我所看見的。說到那條狗,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根本不是同情那麼簡單。當然不能輕信。輕鬆——沒有狗需要照料。生氣——我竟然要對付休的不相稱的悲痛。
我不知道心裏有什麼打算,隻是艱難地開始往身上套濕衣服,於是,無意間,在畫室下麵,通過我的大門,在攔畜溝柵過去二十碼處,我清晰地看見瞭第二樣東西:一輛黑色的汽車陷在瞭泥漿裏,直陷到車軸那兒,車頭燈亮得晃眼。
我沒有正當的理由為潛在的買主生氣,隻不過這時間太糟,還有,操蛋,我不喜歡他們老是操心我的事情,假裝評價我的畫或我的傢務。但是我,前著名畫傢,現在隻是個護工,不得不強迫自己重新穿上冰冷的、不舒服的衣服,慢慢地走過泥漿地,來到棚子前,發動起拖拉機。那是一颱菲亞特,雖然它那喧鬧的分速器箱快速損害瞭我的聽覺,我還是對這個黃色的傢夥保持著一種奇怪的感情。我騎在它高高的背上,像堂吉訶德似的怪模怪樣,朝我那位汽車陷在泥漿裏的訪客駛去。
天氣比較好的時候,我可以看見三韆英尺的多裏戈懸崖高高聳立在汽車之上,迷霧從年代久遠、未被采伐的灌木叢中升起,新生的雲高高在上,駕著強勢的熱氣流飄浮,那氣流任何滑翔機駕駛員都會從心裏感受到,但此刻群山被遮住瞭,我隻能看見我那一排柵欄,和咄咄逼人的車頭燈光。福特車的車窗上布滿霧氣,所以即便在十碼之內,我也隻看見後視鏡上阿維斯的標誌輪廓,汽車裏麵什麼都看不見。這足以證實來人是個買主,我做好瞭以低聲下氣麵對驕橫無禮的準備。然而,我卻有一種被激怒的傾嚮,但當我發現沒有人從車裏齣來招呼我時,我開始納悶,哪個悉尼來的操蛋以為他可以擋在我清晰可辨的車道上,然後等著我去伺候他。我從拖拉機上下來,砰的一拳打在車頂上。
將近一分鍾的時間裏,什麼都沒發生。然後引擎發動起來,布滿霧氣的車窗搖瞭下去,露齣一個三十齣頭的女人,一頭淺黃色的頭發。
“你是博伊蘭先生嗎?”她的口音很奇怪。
“不是,”我說。她有一雙淡黃褐色的眼睛,嘴唇對她那張縴細的臉來說幾乎顯得過大。她的樣子不同一般,但是很有吸引力,所以你也許會覺得奇怪——以我這種多舛的命運以及幾乎一以貫之的喜歡女色——她居然那麼嚴重、那麼深刻地激怒瞭我。
她看著窗外,打量著前後的輪子,那些輪子一直深陷在我的地界裏空轉著。
“我這身打扮可不方便下車,”她說。
要是她跟我道歉,我也許會有不一樣的反應,可她卻徑直把窗子搖瞭上去,在另一邊朝我發號施令。
不錯,我曾經是個名人,而現在隻是個勤雜工,所以我還能指望什麼呢?我把菲亞特牽引纜索空的一頭係在福特的後軸上,這一來濺瞭我一身的泥漿,也許還有點牛屎。然後我迴到自己的拖拉機上,掛上低速擋,踩下油門。她當然沒有讓汽車熄火,所以我這一踩下去,就見兩股長長的氣體穿過青草,竄到瞭公路上。
我看不齣有什麼理由要說再見。我把纜索從福特上收迴來,把拖拉機駛迴車棚,沒有迴頭看一眼。
我迴到畫室時,卻發現她根本就沒離開,而是提著高跟鞋,正穿過圍場朝我的屋子走來。
正常情況下,這時候我得畫畫,我的訪客過來時,我在削鉛筆。河水的咆哮像血脈在我耳鼓裏奔湧一樣,但是當她踏上硬木樓梯時,我能感受她的腳步聲,那是一種從地闆擱柵上一路響過的震顫聲。
我聽見她的叫喚,但是休和我都沒搭理,她就踏上瞭架在屋子和畫室之間的掩蔽廊道,一種離地麵十來英尺、有彈性的、搖搖晃晃的小建築。她也許會選擇敲畫室的門,但是那裏也有一個非常狹窄的通道,一種跳闆,環繞著畫室的外牆,所以她齣現在開著的捲簾門前,站在絲簾子外麵,河在她的背後。
前言/序言
彼得·凱裏(Peter Carey,1943- )是當代澳大利亞文學的領軍人物,是繼民族主義文學奠基人亨利·勞森(Ftenry Lawson,1867—1922)和現代主義文學巨匠帕特裏剋·懷特(Patrick White,1912-1990)之後的又一位文學大師,被譽為“澳大利亞最有纔華和最令人激動的作傢之一”。①迄今為止,他齣版的十部長篇小說、兩部短篇小說集和五部非小說作品,已被翻譯成二十多種文字,屢獲國內外文學大奬——兩次布剋奬,兩次英聯邦作傢奬,三次邁爾剋斯·富蘭剋林奬,是世界上僅有的兩次獲得布剋奬的兩位作傢之一。而另一位是南非作傢庫切,幾年前已獲得諾貝爾文學奬。有評論傢預言,凱裏將是諾貝爾文學奬最有力的競爭者。
凱裏生於墨爾本市郊小鎮,父親是通用汽車公司的推銷員。凱裏曾就讀於濛納什大學,學習有機化學,後因一場交通事故,未及畢業便去從事廣告設計工作。在這期間,他結識瞭作傢巴利·奧剋利和莫裏斯·盧裏,開始接受文學創作的熏陶,閱讀瞭貝內特、貝婁、納博科夫、凱魯亞剋和福剋納等人的實驗性作品。一九六_匕年,帶著對國內環境的失望和對明友奔赴越南戰場的憂傷,凱裏離開澳大利亞來到歐洲,寄希望於得到歐洲文化的滋潤。在歐洲,他周遊各國,不斷積纍素材,但大部分時間仍僑居倫敦,靠寫廣告謀生。閑暇之餘,精心創作,小說《寄生蟲》(Wog)就是在此期間完成的,但因該小說大膽前衛,齣版社拒絕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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