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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罗特是德语作家里具有世界级水准的优秀人物,受到茨威格、爱伦堡、库切、纳丁·戈迪默等诸多名家的推崇。国内对其作品的译介虽早有涉及,但仅限于两本,没有更深入全面地进行,以至罗特的名字在国内读者中还较为陌生。本书所从属的《罗特小说集》,收入约瑟夫·罗特不同创作时期的作品,有助于读者从总体上把握罗特的创作之路和写作特点。这套丛书秉持漓江出版社深度研究世界优秀文学的一贯宗旨,向国内读者译介被长期忽略的优秀作家,并率先出版其代表作品,以飨读者,并引发相关阅读与研究热潮。当20世纪发生的一切成为历史后,我们重读罗特笔下的故事,则能对那个时代、那场战争灾难有更深刻的认识,也应能更好地理解罗特作品中人文精神和人文传统所载有的价值和意义。
内容简介
约瑟夫·罗特是长期被国内忽视的德语作家,其重要性在某种程度上并不亚于卡夫卡和穆齐尔。漓江出版社的《罗特小说集》以多卷本的形式陆续出版,收入罗特的大部分优秀小说作品。《罗特小说集》的出版必将改写国内的相关文学史。
本书是《罗特小说集》第三卷,收入罗特的长篇小说《先王冢》。本书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为罗特广受赞誉的代表作《拉德茨基进行曲》的姊妹篇,是罗特的又一代表作。《先王冢》写了特罗塔家族的另外两支,从《拉德茨基进行曲》中的父子主题转向母子关系,将故事引向另一个丰富的维度。罗特在不断深入探究神秘、具有决定性的人类关系的同时,对哈布斯堡王朝时期的德奥文化与历史进行了具象而深刻的反思。特罗塔家族系列小说通过特罗塔一家人的起伏人生讲述奥匈帝国的命运,折射了西方文明在近现代转折时期的种种问题和困境,有着深刻的思想性和高度的艺术性。
作者简介
& 作者简介
约瑟夫·罗特(Joseph Roth,1894—1939)是与卡夫卡、穆齐尔齐名的著名德语作家,堪称作家中的作家,深受多位文学名家推崇。罗特出生于奥匈帝国东部边境的犹太家庭,曾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后作为记者为维也纳不同报社写稿,成为二三十年代德语世界的明星记者,曾就职于《法兰克福报》。罗特不到三十岁时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至四十五岁英年早逝时已出版小说数十部,其中篇、长篇和短篇小说均出手不凡,成为那个时代具有代表性的优秀的德语作家之一。罗特较为人所知的小说有《拉德茨基进行曲》《先王冢》《皇帝的胸像》《百日》《无尽的逃亡》《约伯记》《塔拉巴斯》《沉默的先知》等,均以精湛的叙事技巧、独特的语言风格、深邃广阔的人文思想受到广泛关注。其代表作《拉德茨基进行曲》更是现代德语文学中关于“哈布斯堡神话”的标志性作品,是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写成的优秀的长篇小说之一,收入《理想藏书》,位列德语文学作品前十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纳丁?戈迪默认为罗特的文学造诣已达ding峰。
主编简介
刘炜,奥地利萨尔茨堡大学德语文学专业博士,现任复旦大学外文学院副院长、德语系副系主任。从事奥地利德语文学中的“哈布斯堡神话”及德语流亡文学中的“群氓”现象研究多年。
译者简介
聂华,华东政法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德语系主任。
精彩书评
罗特的核心作品《拉德茨基进行曲》和《先王冢》实际上是一部,它们各自完美地自成一体,作为一个完美的整体又超yue了各自的美妙。
——纳丁·戈迪默(南非作家,199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在罗特的长篇小说里,阳光和空气都很充分。
——伊利亚·爱伦堡(著名苏联作家)
缅怀失去的过去,忧虑无家可归的未来,是奥地利小说家约瑟夫·罗特成熟作品的核心。罗特深情地回望奥匈王朝,把它当作他唯yi曾有过的祖国。
——库切(200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您无法想象,我多么迫切地想同您(罗特)谈话……如果有一天我们能聚在一起畅叙心
曲,那将是很有意义的。
——茨威格(奥地利小说家、诗人、剧作家和传记作家)
约瑟夫·罗特是20世纪文坛上值得敬爱和激荡人心的作家之一。
——马塞尔·莱希-拉尼茨基(当代德国著名文学评论家)
无论是对大环境的掠影,还是对小人物的剪影,罗特的语言分寸感都很强。读罗特的小说,你不能落下任何一句话;每一句话都有意味,罗特的小说没有闲笔。
——刘硕良(著名出版家、韬奋出版奖获得者)
流亡生活虽然艰辛,但罗特从未停下手中的笔。一方面,他写出犀利的文章鞭笞纳粹当局,指出什么是恶;另一方面,又在文学作品中塑造一个理想世界,告诉人们什么是善。他的文学世界也被世人按照不同需求和取向进行解读,不同的阵营都将他视为知己和同事。
——刘炜(《罗特小说集》主编)
精彩书摘
约瑟夫·罗特:帝国与流放的迷宫
(南非)纳丁·戈迪默(199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罗特的核心作品《拉德茨基进行曲》和《先王冢》实际上是一部,它们各自完美地自成一体,作为一个完美的整体又超越了各自的美妙。封面标明它们是家族故事,因为《拉德茨基进行曲》写了特罗塔家族一支的四代人,《先王冢》中写了另外两支。但它们不是沉闷的一代一代的系列小故事。似乎在开始写作《拉德茨基》几年之后,罗特才发现这部小说所开启的局面,他因此放弃了很多还会引向另外的黑暗的故事,不再涉及。对于一些关系的变化,他还没有最后决定:他还需要把玩,让它们自显真身,展示出其他的复杂层面。因此,如果读者终于领略到《拉德茨基》的写作天才,就会知道此书对父子关系的描绘揭示了一个尚未探究的方面,那就是《先王冢》中的母子关系。这不是简单的镜像,而是作者在不断深入探究这一最神秘、最具有决定性的人类关系——其影响是潜在的,往往比两性关系更持久。我们既是子女又是父母,这种状态将一直持续到死亡。
罗特的主题不论如何强烈,都从不单一进行。总有别的主题出现,碰撞、冲击,加强自身以及其他主题的力量。父子、母子关系与人们之间种种关系结合在一起成为政治性的决心,如同网格笼罩着人们的生活。这种结合带着一种现象上的崇拜(一种外部的、神圣的)的需求,使得一个鼻子上总挂着泪滴的老人弗兰茨·约瑟夫成为皇帝和神明;这里还通过都市和乡村生活显示出来一种隐喻:一个时代带着置它于死地的病因,使大半个世界随之而去。
虽然命运选择了他(特罗塔)来完成辉煌业绩,而他却故意让自己在后人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
罗特多么确切地了解怎样开头!上面正是《拉德茨基》开场白的第四句。他在描述严肃的事情时总带有一种荒诞感。弱小(个人)与强大(帝国)对峙,是什么导致事情的扭曲变形?读着故事,读者将根据这个线索,不仅洞察记忆是如何变模糊的,还会理解记忆将如何一代代发展、变迁,成为帝国神秘权力之中的神话。
辉煌业绩不是在回顾中叙述的。我们跟随着索尔弗里诺步兵团少尉特罗塔进入索尔弗里诺战役,他这个底层的士兵挺身而出,把弗兰茨·约瑟夫皇帝推到地上,自己挨了一枪,从而使皇帝安然无恙。特罗塔得到表彰和晋升。这个传统的英雄故事,适于做学校教材里鼓舞人心的一篇课文,它的确也成为了这样一篇课文。约瑟夫·特罗塔上尉,被封以贵族头衔“封·齐波尔耶”,这是他的村庄的名字。可是,他仍保有一种不可动摇的诚实的品格。他在儿子的课本上读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过分夸大为索尔弗里诺英雄,感到极为不安。在小说中最精彩的段落里,特罗塔做出了一个举动,预演了后来另一位特罗塔将步其后尘的一幕。他就此事向皇帝本人发难,皇帝回答说:“听着,亲爱的特罗塔,你知道,我们在故事里都显得不算差。算了吧。”特罗塔上尉回答说:“陛下,那是谎话。”
当“世界的稳定、法律的力量、皇家的显赫由欺诈来维持”时,诚实是否就变得可笑?特罗塔离开了所喜爱的队伍,又因地位和头衔而受到当农民的父亲的疏远,生活单调乏味,最终忍痛没有允许他的儿子弗兰茨入伍,而是让他当上了地方长官。
特罗塔的第三代,地方长官的儿子卡尔·约瑟夫——按照罗特准确无误的时间感,进入叙事时他已经十五岁——听着地方军乐队在他父亲的阳台下演奏《拉德茨基进行曲》。地方长官的理想破灭,苦于父亲的缺失,他本人只会补偿自己的儿子,同样也做出妥协的交换。但是,罗特向读者而非书中的男孩表达意旨:地方长官的内心有一种东西蠢蠢欲动。笼罩在祖父索尔弗里诺英雄的肖像下,孤独的卡尔·约瑟夫从骑兵学校回到家中。为了弥补自己没当上军人的缺憾,地方长官把儿子送入军校。儿子被宪兵队卫队长撩人的妻子所引诱。当她死于难产时,卡尔·约瑟夫对父亲隐藏了自己巨大的悲伤,去拜访军士长斯拉马表示慰问,对方却还给他一叠情书,那是他先前写给卫队长妻子的。“这是给您的,男爵大人……我希望您能原谅我,这是地方长官的命令。我夫人一去世我就将这些书信交给他了。”接下来有个精彩场面,罗特在其晚期的作品中极为擅长这种简单扼要的戏剧性叙事。绝望的卡尔·约瑟夫来到村里的咖啡馆,想喝上一杯白兰地,他的父亲正在那儿。地方长官放下正在看的报纸,对儿子说:“她给你喝的白兰地是劣等货……告诉那个女招待,我们只喝轩尼诗。”
这一情节之后,你还没喘上气来,紧接着又有一个辛辣讽刺的结局。父子俩一起走回家,经过地方长官办公室门口,看到戴着头盔的斯拉马,步枪上着刺刀,腋下夹着账本。封·特罗塔大人说:“日安,我亲爱的斯拉马!一切正常,我猜是。”斯拉马应道:“一切正常,大人,一切正常。”
索尔弗里诺的英雄画像萦绕在卡尔·约瑟夫心中,虽然他自己不适应军旅生涯,无所作为,却也梦想着像祖父一样救下皇帝的性命。卡尔·约瑟夫是个失败者,斯拉马太太的死(罗特让我们自己猜测,那个让她搭上性命的未出生的孩子也许是卡尔·约瑟夫的),唯一的朋友在决斗中丢掉了性命,这两件事缠绕着他。他唯一一次实现梦想是为一家妓院的不敬大为光火,撕下了贴在墙上的廉价的皇帝画像复制品——而这个形象也是他毕生挥之不去的一个梦魇。在约瑟夫皇帝登基七十周年的狂欢舞会上,罗特又重新全面审视了这个小场景。这个舞会按照穆齐尔的狄俄提玛的普天同庆的计划所设,应当是由费利尼导演的大场面,正在此时,消息传来,皇帝的儿子在萨拉热窝遭到刺杀。一些匈牙利人大声欢呼:“我们都应当高兴才是,这个蠢猪完蛋了!”喝醉了的特罗塔却想逞英雄,说:“我祖父救过皇帝的命……我不能眼看着王朝受辱!”只可惜,他被上司赶了出去。
这个地方长官的儿子成天赌博酗酒,自甘堕落,罗特由此展开了其父亲渴望释放的心曲。年长的地方长官没有意识到与老仆人雅克韦斯的紧密联系——在小说中有两个极妙的背景,这是其中之一,在此被完美地传达出来:雅克韦斯死了,首先只是阶层的恼恨,因为他不能准时把邮件送到早餐桌上;之后,是逝去的社会秩序中两位老人之间等级差别的消失,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失。
第二个背景即对此作出回应,也拉回一个不断呈现的场面,这个场面深藏于层层堆积的种种后果之下。年纪的平等和社会的瓦解无视等级,地方长官一方面与自己从前的仆人平等了,在古老等级的另一端,他与至高无上的皇帝也有了同样的联系。在皇帝追忆索尔弗里诺英雄的一次觐见中,地方长官同样去请求皇帝,这次是为了卡尔·约瑟夫不光彩的退役而说情。老迈的皇帝这样说到卡尔·约瑟夫,“‘上次检阅时,我见过那个小伙子。’这让对方有些困惑,他于是解释说:‘你知道,他救了我的命。或者,救我的是你?’一个陌生人此刻如果看到他们,一定会以为两人是兄弟……一个以为自己变成了地方长官,一个以为自己变成了皇帝。”“罗特杰作的统一性”体现在这种最高级的想象力上,瓦尔特·本雅明称之为“折扇一般延展,一经展开,层层变幻,引人惊叹”。
卡尔·约瑟夫对罢工者开枪时,听到他们唱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歌。这就是《国际歌》。同时,他想逃回到特罗塔家族最初的农民家庭。没法退回到“清白无辜”的过去,夹在注定灭亡的王朝和即将到来的革命之间,罗特给出的解决办法极为讽刺又十分感人——坚持赤裸的人性,却受到各方的鞭笞。1914年,为了给士兵找水,他带领队伍进入了敌人的火力,“特罗塔中尉死了,手上拿的不是剑,而是两桶水”。
在《先王冢》中,卡尔·约瑟夫的堂兄跟他从未见过。而罗特知道如何给读者带来震颤(frisson),不经意地提起他和卡尔·约瑟夫曾经参加了同一场战役,后者在其中死去。这位特罗塔确实与特罗塔家族中农民的一支有关联。根据他所从事的活动,他似乎是个时髦的激进分子,与另一位堂兄约瑟夫·布兰科有来往。布兰科来自罗特熟悉的边境小镇,是个流动小贩,卖烤栗子。这位特罗塔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他的母亲像地方长官一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爱;他在新婚之夜抛下妻子,去守护将死的仆人(地方长官和雅克韦斯之间的相守再次呈现),妻子从此变成了同性恋。他与表兄布兰科及其朋友——一位犹太马车夫的关系十分亲密。他们一起奔赴战场,被俘后逃跑,一起在西伯利亚生活。在罗特长篇巨著中最为深刻地反思命运的这一部分,他们确证了作者的认识:人类关系中的协调一致不是一种美德,而是低级小说家的发明。这三人理想的情谊沿着不可预料的时间线而破裂,犹如特罗塔对妻子的爱和无情混杂在一起,以及妻子总是逃离他们的感情生活中似乎应有的结局,这些与战时和战后裹挟他们的动荡是一致的。如同罗特所有的作品,这一部分也是人物众多,就像所有19世纪的小说一样,心理描写十分巧妙,特别是在特罗塔的母亲身上,以及母子之间关系急转直下的悲剧与令人费解的满足感。只是,这是罗特最后的作品,在他去世前一年才出版。这一年,在他的世界和时代,第二场战争蓄势待发。尽管他在这部之后又写了至少两部小说,依我之见,将故事结束在特罗塔咖啡馆,才是故事的高潮。在那一晚,“朋友们的兴奋在我看来有些多余”——在读者看来也是如此,直至罗特用历史的一击打散了这个场景,才作出解释,“咖啡馆的门猛地打开,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他穿的实际是一双长筒黑皮靴,戴的军帽让我同时想起便盆和漫画上我们的老式奥地利帽子”。
德奥合并到来了。咖啡馆空无一人,包括它的犹太东家。后边有一大段不知所终的书写,灵光一现的内容与形式高度融合,讲述各种价值观的灰飞烟灭,包括爱情观,琐碎、偶然、突然的下意识于是取而代之。特罗塔坐在空荡荡的咖啡馆里,只有看门狗上来迎接他。他对着消失了的侍者吆喝:“弗兰茨,结账!”又对着狗说同样的话:“弗兰茨,结账!”在破晓时分,狗跟着他来到了墙上画着“神奇的十字架”的地方。他发现自己来到了皇家墓穴,也就是皇帝的墓地:“我的皇帝就躺在铁做的灵柩中,埋在地下……我要见皇帝的灵柩,弗兰茨·约瑟夫……皇帝万岁!”管事的方济各会僧侣将他轰走。这时他问:“那我能去哪里?我,一个特罗塔?”
我了解约瑟夫·罗特的一些生平故事,它们足以让我意识到,他本人就死在一家咖啡馆——这个流放者的骷髅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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