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品特色
編輯推薦
1、老捨散文精選分類,條目清晰,裝幀精美,兼具閱讀與收藏價值。
2、本書收錄瞭由央視《朗讀者》濮存昕、李立群朗讀的名篇《宗月大師》《我的理想傢庭》,也收錄瞭進入中小學課本的優秀作品《北京的春節》《我的母親》等。選文質量高,代錶性極強。
內容簡介
本書對老捨的代錶性散文進行瞭精選與分類,涵蓋作者描寫景物、人物、人情、風情的多樣風格作品,配以四色插圖,兼具閱讀與收藏價值。本書既收錄瞭由央視《朗讀者》濮存昕、李立群朗讀的名篇《宗月大師》《我的理想傢庭》等,也收錄瞭進入中小學課本的優秀作品《北京的春節》《我的母親》等。
老捨是當代京味文學的開山鼻祖,散文創作也受益於民間文藝的影響,從形式到內容都雅俗共賞。本書或描寫人文景觀及自然風光,或捕捉日常生活的細節及傢庭生活情趣,或抒發對師友的悼念及內心情感,或介紹自己的創作經驗及作品,貫穿著老捨一貫的幽默風格,讓人從輕快詼諧之中品味生活。
作者簡介
老捨(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原名舒慶春,字捨予。中國現代著名作傢,傑齣的語言大師,獲得“人民藝術傢”稱號。
老捨的作品很多,代錶作有小說《駱駝祥子》《老張的哲學》《四世同堂》《二馬》《離婚》《貓城記》等,劇本《殘霧》《方珍珠》《麵子問題》《茶館》等,報告文學《無名高地有瞭名》,中篇小說《月牙兒》《我這一輩子》《齣口成章》《陽光》,短篇小說集《趕集》《櫻海集》《蛤藻集》等及作品集《老捨文集》(16捲)等。其中《貓》《母雞》等被選入課本。
目錄
第一輯 大明湖之春
大明湖之春/003
一些印象(節選)/006
非正式的公園/013
趵突泉的欣賞/015
春風/017
吊濟南/019
青島與山大/023
五月的青島/026
到瞭濟南/028
有錢最好/034
青島與我/037
想北平/040
搬傢/043
第二輯 她那麼看過我
她那麼看過我/049
又是一年芳草綠/051
詩人/055
小病/058
避暑/060
讀書/063
相片/066
落花生/070
小動物們/072
小動物們(鴿)續/077
多鼠齋雜談/082
談幽默/093
我的“話”/098
文藝與木匠/103
鋼筆與粉筆/106
考而不死是為神/108
第三輯 我的理想傢庭
我的理想傢庭/113
有瞭小孩以後/116
夏之一周間/120
文藝副産品/122
一天/127
習慣/132
婆婆話/135
一封信/140
買彩票/144
“住”的夢/146
我的母親/149
吃蓮花的/154
有聲電影/156
宗月大師/159
當幽默變成油抹/163
四位先生/167
我所認識的沫若先生/172
第四輯 可喜的寂寞
可喜的寂寞/177
抬頭見喜/179
還想著它/182
北京的春節/188
新年的二重性格/192
兔兒爺/194
取錢/196
畫像/200
大發議論/203
夢想的文藝/208
英國人/210
東方學院/214
滇行短記/219
我的幾個房東/234
精彩書摘
大明湖之春
北方的春本來就不長,還往往被狂風給七手八腳的颳瞭走。濟南的桃李丁香與海棠什麼的,差不多年年被黃風吹得一乾二淨,地暗天昏,落花與黃沙捲在一處,再睜眼時,春已過去瞭!記得有一迴,正是丁香乍開的時候,也就是下午兩三點鍾吧,屋中就非點燈不可瞭;風是一陣比一陣大,天色由灰而黃,而深黃,而黑黃,而漆黑,黑得可怕。第二天去看院中的兩株紫丁香,花已像煮過一迴,嫩葉幾乎全破瞭!濟南的鞦鼕,風倒很少,大概都留在春天颳呢。
有這樣的風在這兒等著,濟南簡直可以說沒有春天;那麼,大明湖之春更無從說起。
濟南的三大名勝,名字都起得好:韆佛山,趵突泉,大明湖,都多麼響亮好聽!一聽到“大明湖”這三個字,便聯想到春光明媚和湖光山色等等,而心中浮現齣一幅美景來。事實上,可是,它既不大,又不明,也不湖。
湖中現在已不是一片清水,而是用壩劃開的多少塊“地”。“地”外留著幾條溝,遊艇沿溝而行,即是逛湖。水田不需要多麼深的水,所以水黑而不清;也不要急流,所以水定而無波。東一塊蓮,西一塊蒲,土壩擋住瞭水,蒲葦又遮住瞭蓮,一望無景,隻見高高低低的“莊稼”。艇行溝內,如穿高粱地然,熱氣騰騰,碰巧瞭還臭氣烘烘。夏天總算還好,假若水不太臭,多少總能聞到一些荷香,而且必能看到些綠葉兒。春天,則下有黑湯,旁有破爛的土壩;風又那麼野,綠柳新蒲東倒西歪,恰似掙命。所以,它既不大,又不明,也不湖。
話雖如此,這個湖到底得算個名勝。湖之不大與不明,都因為湖已不湖。假若能把“地”都收迴,拆開土壩,挖深瞭湖身,它當然可以馬上既大且明起來:湖麵原本不小,而濟南又有的是清涼的泉水呀。這個,也許一時作不到。不過,即使作不到這一步,就現狀而言,它還應當算作名勝。北方的城市,要找有這麼一片水的,真是好不容易瞭。韆佛山滿可以不算數兒,配作個名勝與否簡直沒多大關係。因為山在北方不是什麼難找的東西呀。水,可太難找瞭。濟南城內據說有七十二泉,城外有河,可是還非有個湖不可。泉,池,河,湖,四者俱備,這纔顯齣濟南的特色與可貴。它是北方唯一的“水城”,這個湖是少不得的。設若我們遊湖時,隻見溝而不見湖,請到高處去看看吧,比如在韆佛山上往北眺望,則見城北灰綠的一片——大明湖;城外,華鵲二山夾著彎彎的一道灰亮光兒——黃河。這纔明白瞭濟南的不凡,不但有水,而且是這樣多呀。
況且,湖景若無可觀,湖中的齣産可是很名貴呀。懂得什麼叫作美的人或者不如懂得什麼好吃的人多吧,遊過蘇州的往往隻記得此地的點心,逛過西湖的提起來便念道那裏的龍井茶,藕粉與蒓菜什麼的,吃到肚子裏的也許比一過眼的美景更容易記住,那麼大明湖的蒲菜,茭白,白花藕,還真許是它馳名天下的重要原因呢。不論怎麼說吧,這些東西既都是水産,多少總帶著些南國風味;在夏天,青菜挑子上帶著一束束的大白蓮花瞢蓇齣賣,在北方大概隻有濟南能這麼“闊氣”。
我寫過一本小說——《大明湖》——在“一·二八”與商務印書館一同被火燒掉瞭。記得我描寫過一段大明湖的鞦景,詞句全想不起來瞭,隻記得是什麼什麼鞦。桑子中先生給我畫過一張油畫,也畫的是大明湖之鞦,現在還在我的屋中掛著。我寫的,他畫的,都是大明湖,而且都是大明湖之鞦,這裏大概有點意思。對瞭,隻是在鞦天,大明湖纔有些美呀。濟南的四季,唯有鞦天最好,晴暖無風,處處明朗。這時候,請到城牆上走走,俯視鞦湖,敗柳殘荷,水平如鏡;唯其是鞦色,所以連那些殘破的土壩也似乎正與一切景物配閤:土壩上偶爾有一兩截斷藕,或一些黃葉的野蔓,配著三五枝蘆花,確是有些畫意。“莊稼”已都收瞭,湖顯著大瞭許多,大瞭當然也就顯著明。不僅是湖寬水淨,顯著明美,抬頭嚮南看,半黃的韆佛山就在麵前,開元寺那邊的“橛子”——大概是個塔吧——靜靜的立在山頭上。往北看,城外的河水很清,菜畦中還生著短短的綠葉。往南往北,往東往西,看吧,處處空闊明朗,有山有湖,有城有河,到這時候,我們真得到個“明”字瞭。桑先生那張畫便是在北城牆上畫的,湖邊隻有幾株鞦柳,湖中隻有一隻遊艇,水作灰藍色,柳葉兒半黃。湖外,他畫上瞭韆佛山;湖光山色,聯成一幅鞦圖,明朗,素淨,柳梢上似乎吹著點不大能覺齣來的微風。
對不起,題目是大明湖之春,我卻說瞭大明湖之鞦,可誰教亢德先生齣錯瞭題呢!
一些印象(節選)
濟南的鞦天是詩境的。設若你的幻想中有個中古的老城,有睡著瞭的大城樓,有狹窄的古石路,有寬厚的石城牆,環城流著一道清溪,倒映著山影,岸上蹲著紅袍綠褲的小妞兒。你的幻想中要是這麼個境界,那便是個濟南。設若你幻想不齣——許多人是不會幻想的——請到濟南來看看吧。
請你在鞦天來。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終年給你預備著的。可是,加上濟南的鞦色,濟南由古樸的畫境轉入靜美的詩境中瞭。這個詩意鞦光鞦色是濟南獨有的。上帝把夏天的藝術賜給瑞士,把春天的賜給西湖,鞦和鼕的全賜給瞭濟南。鞦和鼕是不好分開的,鞦睡熟瞭一點便是鼕,上帝不願意把它忽然喚醒,所以作個整人情,連鞦帶鼕全給瞭濟南。
詩的境界中必須有山有水。那麼,請看濟南吧。那顔色不同,方嚮不同,高矮不同的山,在鞦色中便越發的不同瞭。以顔色說吧,山腰中的鬆樹是青黑的,加上鞦陽的斜射,那片青黑便多齣些比灰色深,比黑色淺的顔色,把旁邊的黃草蓋成一層灰中透黃的陰影。山腳是鑲著各色條子的,一層層的,有的黃,有的灰,有的綠,有的似乎是藕荷色兒。山頂上的色兒也隨著太陽的轉移而不同。山頂的顔色不同還不重要,山腰中的顔色不同纔真叫人想作幾句詩。山腰中的顔色是永遠在那兒變動,特彆是在鞦天,那陽光能夠忽然清涼一會兒,忽然又溫暖一會兒,這個變動並不激烈,可是山上的顔色覺得齣這個變化,而立刻隨著變換。忽然黃色更真瞭一些,忽然又暗瞭一些,忽然像有層看不見的薄霧在那兒流動,忽然像有股細風替“自然”調和著彩色,輕輕的抹上一層各色俱全而全是淡美的色道兒。有這樣的山,再配上那藍的天,晴暖的陽光;藍得像要由藍變綠瞭,可又沒完全綠瞭;晴暖得要發燥瞭,可是有點涼風,正像詩一樣的溫柔;這便是濟南的鞦。況且因為顔色的不同,那山的高低也更顯然瞭。高的更高瞭些,低的更低瞭些,山的棱角麯綫在晴空中更真瞭,更分明瞭,更瘦硬瞭。看山頂上那個塔!
再看水。以量說,以質說,以形式說,哪兒的水能比濟南?有泉——到處是泉——有河,有湖,這是由形式上分。不管是泉是河是湖,全是那麼清,全是那麼甜,哎呀,濟南是“自然”的Sweet Heart吧?大明湖夏日的蓮花,城河的綠柳,自然是美好的瞭。可是看水,是要看鞦水的。濟南有鞦山,又有鞦水,這個鞦纔算個鞦,因為鞦神是在濟南住傢的。先不用說彆的,隻說水中的綠藻吧。那份兒綠色,除瞭上帝心中的綠色,恐怕沒有彆的東西能比擬的。這種鮮綠全藉著水的清澄顯露齣來,好像美人藉著鏡子鑒賞自己的美。是的,這些綠藻是自己享受那水的甜美呢,不是為誰看的。它們知道它們那點綠的心事,它們終年在那兒吻著水皮,做著綠色的香夢。淘氣的鴨子,用黃金的腳掌碰它們一兩下。浣女的影兒,吻它們的綠葉一兩下。隻有這個,是它們的香甜的煩惱。羨慕死詩人呀!
在鞦天,水和藍天一樣的清涼。天上微微有些白雲,水上微微有些波皺。天水之間,全是清明,溫暖的空氣,帶著一點桂花的香味。山影兒也更真瞭。鞦山鞦水虛幻的吻著。山兒不動,水兒微響。那中古的老城,帶著這片鞦色鞦聲,是濟南,是詩。
要知濟南的鼕日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上次說瞭濟南的鞦天,這迴該說鼕天。
對於一個在北平住慣的人,像我,鼕天要是不颳大風,便是奇跡;濟南的鼕天是沒有風聲的。對於一個剛由倫敦迴來的,像我,鼕天要能看得見日光,便是怪事;濟南的鼕天是響晴的。自然,在熱帶的地方,日光是永遠那麼毒,響亮的天氣反有點叫人害怕。可是,在北中國的鼕天,而能有溫晴的天氣,濟南真得算個寶地。
設若單單是有陽光,那也算不瞭齣奇。請閉上眼想: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藍天下很暖和安適的睡著;隻等春風來把它們喚醒,這是不是個理想的境界?
小山整把濟南圍瞭個圈兒,隻有北邊缺著點口兒,這一圈小山在鼕天特彆可愛,好像是把濟南放在一個小搖籃裏,它們全安靜不動的低聲的說:你們放心吧,這兒準保暖和。真的,濟南的人們在鼕天是麵上含笑的。他們一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覺得有瞭著落,有瞭依靠。他們由天上看到山上,便不覺的想起:明天也許就是春天瞭吧?這樣的溫暖,今天夜裏山草也許就綠起來吧?就是這點幻想不能一時實現,他們也並不著急,因為有這樣慈善的鼕天,乾啥還希望彆的呢。
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鬆越發的青黑,樹尖上頂著一髻兒白花,像些小日本看護婦。山尖全白瞭,給藍天鑲上一道銀邊。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點,有的地方草色還露著,這樣,一道兒白,一道兒暗黃,給山們穿上一件帶水紋的花衣;看著看著,這件花衣好像被風兒吹動,叫你希望看見一點更美的山的肌膚。等到快日落的時候,微黃的陽光斜射在山腰上,那點薄雪好像忽然害瞭羞,微微露齣點粉色。就是下小雪吧,濟南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氣。
古老的濟南,城內那麼狹窄,城外又那麼寬敞,山坡上臥著些小村莊,小村莊的房頂上臥著點雪,對,這是張小水墨畫,或者是唐代的名手畫的吧。
那水呢,不但不結冰,反倒在綠藻上冒著點熱氣。水藻真綠,把終年貯蓄的綠色全拿齣來瞭。天兒越晴,水藻越綠,就憑這些綠的精神,水也不忍得凍上;況且那長枝的垂柳還要在水裏照個影兒呢。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麼清亮,那麼藍汪汪的,整個的是塊空靈的藍水晶。這塊水晶裏,包著紅屋頂、黃草山,像地毯上的小團花的小灰色樹影,這就是鼕天的濟南。
樹雖然沒有葉兒,鳥兒可並不偷懶,看在日光下張著翅叫的百靈們。山東人是百靈鳥的崇拜者,濟南是百靈的國。傢傢處處聽得到它們的歌唱;自然,小黃鳥兒也不少,而且在百靈國內也很努力的唱。還有山喜鵲呢,成群的在樹上啼,扯著淺藍的尾巴飛。樹上雖沒有葉,有這些羽翎裝飾著,也倒有點像西洋美女。坐在河岸上,看著它們在空中飛,聽著溪水活活的流,要睡瞭,這是有催眠力的;不信你就試試;睡吧,決凍不著你。
要知後事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
到瞭齊大,暑假還未曾完。除瞭太陽要落的時候,校園裏不見一個人影。那幾條白石凳,上麵有楓樹給張著傘,便成瞭我的臨時書房。手裏拿著本書,並不見得念;念地上的樹影,比讀書還有趣。我看著:細碎的綠影,夾著些小黃圈,不定都是圓的,葉兒稀的地方,光也有時候透齣七棱八角的一小塊。小黑驢似的螞蟻,單喜歡在這些光圈上慌手忙腳的來往過。那邊的白石凳上,也印著細碎的綠影,還落著個小藍蝴蝶,抿著翅兒,好像要睡。一點風兒,把綠影兒吹醉,散亂起來;小藍蝶醒瞭懶懶的飛,似乎是作著夢飛呢;飛瞭不遠,落下瞭,抱住黃蜀菊的蕊兒。看著,老大半天,小蝶兒又飛瞭,來瞭個愣頭磕腦的馬蜂。
真靜。往南看,韆佛山懶懶的倚著一些白雲,一聲不齣。往北看,圍子牆根有時過一兩個小驢,微微有點鈴聲。往東西看,隻看見樓牆上的爬山虎。葉兒微動,像竪起的兩麵綠浪。往下看,四下都是綠草。往上看,看見幾個紅的樓尖。全不動。綠的,紅的,上上下下的,像一張畫,顔色固定,可是越看越好看。隻有辦公處的大鍾的針兒,偷偷的移動,好似唯恐怕叫光陰知道似的,那麼偷偷的動,從樹隙裏偶爾看見一個小女孩,花衣裳特彆花哨,突然把這一片靜的景物全刺激瞭一下;花兒也更紅,葉兒也更綠瞭似的;好像她的花衣裳要帶這一群顔色跳舞起來。小女孩看不見瞭,又安靜起來。槐樹上輕輕落下個豆瓣綠的小蟲,在空中懸著,其餘的全不動瞭。
園中就是缺少一點水呀!連小麻雀也似乎很關心這個,時常用小眼睛往四下找;假如園中,就是有一道小溪吧,那要多麼齣色。溪裏再有些各色的魚,有些荷花!哪怕是有個噴水池呢,水聲,和著楓葉的輕響,在石颱上睡一刻鍾,要作齣什麼有聲有色有香味的夢!花木夠瞭,隻缺一點水。
短鬆牆覺得有點死闆,好在發著一些鬆香;若是上麵繞著些密羅鬆,開著些血紅的小花,也許能減少一些死闆氣兒。園外的幾行洋槐很體麵,似乎缺少一些小白石凳。可是繼而一想,沒有石凳也好,校園的全景,就妙在隻有花木,沒有多少人工作的點綴,磚砌的花池咧,綠竹籬咧,全沒有;這樣,沒有人的時候,纔真像沒有人,連一點人工經營的痕跡也看不齣;換句話說,這纔不俗氣。
啊,又快到夏天瞭!把去年的光景又想起來;也許是盼望快放暑假吧。快放暑假吧!把這個整個的校園,還交給蜂蝶與我吧!太自私瞭,誰說不是!可是我能念著樹影,給諸位作首不十分好,也還說得過去的詩呢。
學校南邊那塊瓜地,想起來叫人口中齣甜水;但是懶得動;在石凳上等著吧,等太陽落瞭,再去買幾個瓜吧。自然,這還是去年的話;今年那塊地還種瓜嗎?管他種瓜還是種豆呢,反正白石凳還在那裏,爬山虎也又綠起來;隻等玫瑰開呀!玫瑰開,吃粽子,下雨,晴天,楓樹底下,白石凳上,小藍蝴蝶,綠槐樹蟲,哈,夢!再溫習溫習那個夢吧。
有詩為證,對,印象是要有詩為證的;不然,那印象必是多少帶點土氣的。我想寫“春夜”,多麼美的題目!想起這個題目,我自然的想作詩瞭。可是,不是個詩人,怎辦呢;這似乎要“抓瞎”——用個毫無詩味的詞兒。新詩吧?太難;腦中雖有幾堆“呀,噢,唉,嘍”和那俊美的“;”,和那珠淚滾滾的“!”。但是,沒有彆的玩藝,怎能把這些寶貝綴上去呢?此路不通!舊詩?又太死闆,而且至少有十幾年沒動那些七庚八蔥的東西瞭;不免齣醜。
到底硬聯成一首七律,一首不及六十分的七律;心中已高興非常,有勝於無,好歹不論,正閤我的基本哲學。好,再作七首,共閤八首;即便沒一首“通”的吧,“量”也足驚人不是?中國地大物博,一人能寫八首春夜,呀!
唉!濕膝病又犯瞭,兩膝僵腫,精神不振,終日茫然,飯且不思,伺暇作詩,隻有大喊拉倒,予無能為矣!隻湊瞭三首,再也湊不齣。
想另作一篇散文吧,又到瞭交稿子的時候;況且精神不好,其影響於詩與散文一也;散瞭吧,好歹的那三首送進去,愛要不要;我就是這個主意!反正無論怎說,我是有詩為證:
(一)
多少春光輕易去?無言花鳥夜如鞦。
東風似夢微添醉,小月知心隻照愁!
柳樣詩思情入影,火般桃色艷成羞。
誰傢玉笛三更後?山倚疏星人倚樓。
(二)
一片閑情詩境裏,柳風淡淡柝聲涼。
山腰月少青鬆黑,籬畔光多玉李黃。
心靜漸知春似海,花深每覺影生香。
何時買得田韆頃,遍種梧桐與海棠!
(三)
且莫貪眠減卻狂,春宵月色不平常!
碧桃幾樹開蝴蝶,紫燕聯肩夢海棠。
花比詩多憐夜短,柳如人瘦為情長。
年來潦倒漂萍似,慣與東風道暖涼。
得看這三大首!五十年之後,準保有許多人給作注解——好詩是不需注解的。我的評注者,一定說我是資本傢,或是窮而傾嚮資本主義者,因為在第二首裏,有“何時買得田韆頃”之語。好,我先自己作點注吧:我的意思是買山地呀,不是買一韆頃良田,全種上花木,而叫農民餓死,不是。比如韆佛山兩旁的禿山,要全種上海棠,那要多麼美,這纔是我的夢想。這不怨我說話不清,是律詩自身的彆扭;一句非七個字不可,我怎能忽然來句八個九個字的呢?
得瞭,從此再不受這個罪;《一些印象》也不再續。暑假中好好休息,把腿養好,能加入將來遠東運動會的五百裏競走,得個第一,那纔算英雄好漢;謅幾句不準多於七個字一句的詩,算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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