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本書收入瞭施尼茨勒所有的代錶作品,如中短篇小說《死》《小小的喜劇》《死者無言》《古斯特少尉》《陌生的女人》《希臘舞女》《卡薩諾瓦還鄉記》《埃爾澤小姐》《夢幻記》,長篇小說《特蕾莎:一個女人一生的編年史》,戲劇《兒戲戀愛》《綠鸚鵡酒館》《輪舞》,箴言《關係與孤獨》。戲劇是施尼茨勒文學創作的核心,小說是核心的衍射。同戲劇一樣,他的小說創作也打破瞭傳統的模式,無論在形式還是內容上都形成瞭新的風格。施尼茨勒的小說大都錶現齣對人的個性經曆持久執著的興趣。愛情與死亡構成瞭其創作題材的基礎,捕捉人物的心理瞬間是他藝術錶現風格的根本所在。由於他的藝術注意力更多地趨於再現人的心理感受,崇尚一種在邏輯上無規律可循的心理錶現,因此,作者往往以強有力的形象語言、細膩分明的感受和鮮明的價值對比,展現瞭多愁善感的主人公的迴憶、預感和夢境。具體的感受描寫往往贏得瞭相對的獨立性,仿似一幅幅若即若離的語言油畫。
目錄
第一捲:古斯特少尉(短篇·中篇)
死
小小的喜劇
告彆
死者無言
古斯特少尉
瞎子基羅尼莫和他的哥哥
陌生的女人
希臘舞女
單身漢之死
卡薩諾瓦還鄉記
埃爾澤小姐
第二捲:特蕾莎:一個女人一生的編年史(中篇·長篇)
夢幻記
拂曉的賭博
特蕾莎:一個女人一生的編年史
第三捲:輪舞(戲劇·箴言)
戲劇:
阿納托爾
兒戲戀愛
綠鸚鵡酒館
輪舞
伯恩哈迪教授
箴言:
關係與孤獨
附錄:
施尼茨勒生平與創作年錶
前言/序言
死
暮色漸漸降臨,瑪麗從長凳上站起身來。她在這裏已經坐瞭半個鍾頭。起初,她一直在埋頭讀書,然後將目光投嚮林蔭道入口,因為費利剋斯平時總是從那裏過來。往常,他從未讓她等過這麼長時間。天氣漸漸涼瞭起來,但是空氣中仍然夾雜著正在流逝的五月的溫煦。
河灘公園維也納近郊的一個公園,位於多瑙河水渠和多瑙河之間,建於1775年。裏已經沒有多少遊人,散步的人們都朝著即將關閉的公園大門移動。瑪麗慢慢走近齣口,這時,她看見瞭費利剋斯。盡管他已經來遲瞭,可是走起來仍然慢條斯理的,直到他們倆的目光相交,他纔稍微加快瞭一點步伐。她站在原地等他。當他笑吟吟地握住她那漫不經心伸過去的手時,她用溫和的、帶著一絲不滿的口氣問道:“難道你不得不工作到現在嗎?”他伸齣手臂讓她挽著,一句話也沒有說。“是這麼迴事兒嗎?”她追問道。“是的,親愛的,”他說,“我完全忘瞭看錶。”她扭頭從側麵望著他,覺得他的臉色要比平時蒼白。“難道你不認為,”她含情脈脈地說道,“你現在最好還是把自己更多地獻給你的瑪麗嗎?暫時把你的工作擱到一邊去吧。我們這會兒多溜達溜達,好嗎?你從現在起應該經常和我一起在戶外活動。”
“是嗎?……”
“當然!費利剋斯,我可再也不讓你單獨一人瞭。”他猛地扭過頭來,像是吃瞭一驚似的,盯著她。“你怎麼啦?”她問道。
“沒怎麼!”
他們走近齣口處。入夜的大街上,人聲嘈雜,四周亂哄哄的。城市的上空飄浮著不知隱藏著什麼東西的雲彩,春天總是將這種雲彩鋪展在城市的上空。“我提議,我們現在可以去乾一件事。”他說。“什麼事?”“去普拉特公園維也納近郊的一個大型自然公園,建於1766年。。”
“那可不行,現在去那兒可冷啦。”
“但是,你瞧,大街上又悶又熱,我們隻好立刻就迴傢。走吧!”他斷斷續續、心不在焉地說道。
“費利剋斯,你說話怎麼這樣?”
“怎麼啦?”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是和我在一起,和你的女朋友在一起。”
他目光呆滯、神情恍惚地盯著她。
“喂!”她害怕地叫齣瞭聲,把他的手臂挽得更緊瞭。
“好瞭,好瞭,”他竭力集中思想,“這裏實在又悶又熱。我並沒有心不在焉!倘若真是這樣,請你韆萬不要見怪。”他們走上瞭那條穿過許多街道通往普拉特公園的小路。費利剋斯比平時更加沉默。路燈已經亮瞭。
“你今天去過阿爾弗雷德那兒嗎?”她突然問道。
“乾嗎去他那兒?”
“你曾經有過這種打算。”
“為瞭什麼呢?”
“昨天晚上你覺得自己十分虛弱。”
“當然。”
“你真的沒去過阿爾弗雷德那兒嗎?”
“真的沒有。”
“瞧你,昨天還在生病,現在就想去又潮又濕的普拉特公園。這可真是太欠考慮瞭。”
“嗐,反正也無所謂瞭。”
“你可彆這麼說,你會把自己給毀掉的。”
“我求求你,”他換瞭一種幾乎要哭齣來的聲音說道,“我們還是去吧,我很想念普拉特公園,真想迴到那個不久前還姹紫嫣紅的地方。我建議,就去花園沙龍吧,那兒肯定不會這麼冷。”
“好吧!”
“真的不冷!再說,今天的天氣也挺熱,我們說什麼也不能現在就迴傢,實在太早瞭一點。我不想在城裏用晚餐,我今天一點情緒都沒有,不願意坐在飯店的四堵牆壁中間,也不想看到那麼多人,嘈雜的聲音真叫我感到難受。”他起初說得很快,聲音要比平常高一些,但是最後幾句話卻降低瞭音調。瑪麗握緊他的胳膊,她有些害怕,什麼也沒有說,她感到隻要自己一說話,眼淚就會流齣來。他對普拉特公園幽靜的酒店以及綠色和恬靜之中的春天的夜晚的嚮往深深地感染瞭她。兩人沉默瞭片刻之後,她發現他的嘴角漸漸露齣一絲淡淡的微笑。他朝她轉過身來,試圖以微笑來錶達愉快的心情。她對他瞭如指掌,立刻就感覺到他是在強顔歡笑。
他倆來到普拉特公園。從主乾道分岔的第一條林蔭道幾乎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這條道通往他們的目的地,那兒有一傢簡陋的酒店。酒店的院子很大,光綫幽暗,餐桌上沒擺餐具,椅子緊靠在桌邊。漆成綠色的細長燈柱上麵,球形路燈閃爍著暗紅色的亮光。兩三個客人坐在那裏,酒店老闆也混在其間。瑪麗和費利剋斯從他們旁邊走過,老闆站起身,脫帽錶示歡迎。他們推開花園沙龍的大門,隻見幾盞火頭很小的煤氣燈燃著火苗,一個身材矮小的年輕夥計坐在角落裏打瞌睡。見有人進來,他趕緊站起身來,將煤氣燈鏇亮,然後幫著兩位客人脫下外套。瑪麗和費利剋斯在一個燈光幽暗的角落裏坐下,兩人的椅子緊靠在一起。他們未加選擇地隨意點瞭幾樣酒菜。屋裏隻有他們兩人,街燈暗紅色的亮光穿過大門照射進來。店堂裏的各個角落都顯得朦朦朧朧。
兩人一直沉默不語。瑪麗終於忍不住瞭,心煩意亂地用顫抖的聲音問道:“費利剋斯,你倒是說話呀,你到底是怎麼啦?求求你,告訴我吧!”
他的嘴角又露齣那種微笑。“沒什麼,親愛的,”他說,“你就彆問瞭。我的脾氣你也知道……難道你現在還不瞭解我嗎?”
“噢,我當然知道你的脾氣,不過,你今天不是脾氣不好,而是情緒低落,這我看得齣來。這裏麵肯定是有什麼原因。我求你,費利剋斯,到底是為瞭什麼,你就告訴我吧,求求你瞭!”
他臉上露齣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正巧這時夥計走瞭進來,端上瞭他們要的酒菜。她又重復瞭一遍:“你就告訴我吧,求求你!”他掃瞭一眼年輕夥計,做瞭一個錶示不悅的手勢。夥計退瞭齣去。“現在隻有我們兩人瞭。”瑪麗說著又朝他湊近瞭一些,將他的雙手握在自己的手裏,“你怎麼啦?你到底是怎麼啦?我一定要知道原因。難道你不再愛我瞭嗎?”他仍然一聲不吭。她吻他的手。他慢慢地把手抽瞭迴去,眼睛像在尋求幫助似的環顧四周:“好瞭,好瞭!我求求你,饒瞭我吧!彆再追問,彆再摺磨我!”她鬆開他的手,緊盯著他的臉:“我要知道原因。”他站瞭起來,深深地吸瞭一口氣,然後用雙手撓瞭撓頭,說道:“你都把我搞得精神錯亂瞭。彆再問瞭。”他眼睛發直,站立瞭好一會兒。她惶惑地追隨著他那投嚮虛無的目光。少頃,他重新坐下,呼吸漸漸平緩下來,臉上露齣瞭溫柔、疲倦的錶情。幾秒鍾之後,他的所有驚恐神色都一掃而光瞭。他親切地對瑪麗低聲說道:“你用點酒菜吧。”
她順從地拿起刀叉,畏葸地問道:“你怎麼不吃?”“我吃,我吃。”他答應道,但卻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根本沒有動手。“那我也不吃。”她說。他這纔吃瞭一點菜,喝瞭幾口酒,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又默默地放下刀叉,用手撐著頭,連看也不看瑪麗一眼。她咬著嘴唇,盯著他看瞭一會兒,然後把他那隻遮住臉的手抽開。她看見他的眼裏閃爍著淚花,就在她喊齣“費利剋斯!費利剋斯!”的那一刹那,他哭瞭起來,情緒非常激動,不停地抽泣。她把他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前,撫摩著他的頭發,吻著他的麵頰,想用嘴唇抹去他的淚水。“費利剋斯!費利剋斯!”他的哭聲漸漸低瞭下去。“你怎麼啦,親愛的?我唯一的心肝寶貝,你倒是說話呀!”他的頭仍然貼在她的胸前,因此他說起話來顯得甕聲甕氣的,傳入她的耳朵也不那麼真切:“瑪麗,瑪麗,這件事我一直不想告訴你,還有一年時間,然後一切就結束瞭。”說完他又激動地放聲哭瞭起來。她什麼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恐懼和驚駭使她透不過氣來,她高聲喊著:“費利剋斯!費利剋斯!”然後跪在他的麵前,緊盯著他那掛滿淚水、神色慌張的臉。他把臉從她的胸前移開,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她,囁嚅道:“快起來!快起來!”她機械地順從他的話,站起來坐到他的對麵。她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問。沉默瞭幾秒鍾之後,他突然抬頭仰望著上方,像是對懸在他頭頂上的什麼不可捉摸的東西,高聲喊道:“可怕!可怕!”
她又恢復瞭平常的聲音:“過來!過來!”但是,她的話沒有起什麼作用。“我們走吧!”他做瞭一個手勢,好像是要從自己身上抖掉什麼東西。他叫來夥計,付瞭賬,兩人匆匆離開瞭酒店。
戶外,悄然無聲的春夜包圍著他們倆。在漆黑的林蔭道上,瑪麗停住腳步,緊握著情人的手說:“你現在可以嚮我解釋一下瞭吧?”
他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瞭。他打算對她說的話,聽起來非常簡單,好像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彆似的。他把手抽瞭齣來,撫摩著她的麵頰。天很黑,以至於他倆幾乎都看不清對方。
“你不必害怕,小貓咪,一年很長很長,我還能再活一年。”
“你瘋瞭!你瘋瞭!”她喊道。
“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既卑鄙,又愚蠢。但是,你可知道,把這件事悶在肚子裏,孤獨地打發時間,始終想著……我也許再也堅持不下去瞭。讓你知道這一事實,也許會好一些的。過來!我們乾嗎這麼站著?瑪麗,我早就産生這種想法瞭,很長時間以來,我已不再相信阿爾弗雷德瞭。”
“這麼說,你沒有去阿爾弗雷德那兒?可是,彆的醫生根本不瞭解情況呀!”
“瞧你說的,親愛的。幾個星期以來,我一直受著懷疑的摺磨,現在總算好瞭,至少我知道瞭真相。我去找過貝爾納德大夫,他把真實情況告訴瞭我。”
“不,他告訴你的不是真的。他一定是想嚇唬嚇唬你,好讓你今後小心一些。”
“親愛的,我和這位先生的談話是非常嚴肅的。我必須瞭解真相。你知道,這也是為瞭你。”
“費利剋斯!費利剋斯!”她張開雙臂抱住他。“你在說什麼呀?沒有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一個鍾頭也活不下去。”
“好啦,安靜些吧!”他平靜地說道。他們來到普拉特公園的齣口,這裏又開始熱鬧起來,四周人聲嘈雜,燈光明亮。大街上車輛來來往往,有軌電車的哨聲和鈴聲不絕於耳。一列火車隆隆地駛過他們頭頂上的高架橋。瑪麗大吃一驚。所有這些充滿生氣的東西突然帶上瞭諷刺和敵意的色彩,深深地刺痛瞭她。她拉著他,朝傢走去。他們沒有走那條寬闊的大街,而是選擇瞭一些小街小巷。
她突然想到他應該乘坐馬車,但是卻又猶豫不決,沒有說齣口。他可以慢慢地走嘛。
“你不會死的,不會,不會。”她低聲說道,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親愛的,你會改變想法的。我已經把一切都考慮過瞭,真的,你知道,我們之間就像突然劃齣瞭一條界綫,我看得很清楚。”
“不存在什麼界綫。”
“當然存在,親愛的。人們沒法相信,我自己此刻也不相信。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不是嗎?你想一想,我就在你的身邊,大聲說著話,你也聽見我在說話。但是,一年之後,我將長眠不醒,身體變得冰涼,也許很快就會腐爛。”
“彆說瞭!彆說瞭!”
“而你,看上去還是像現在這樣,一模一樣,也許臉色會因為哭泣而顯得蒼白。夜復一夜,夏去鞦來,鼕去春來……那時我已經死去一年瞭,屍體變得冰涼。就是這樣!你怎麼啦?”
她哭得傷心極瞭,淚水順著她的麵頰流到瞭脖子下麵。
他臉上露齣瞭一絲絕望的微笑,從牙縫裏吐齣瞭三個聲音沙啞而生硬的字眼:“對不起!”
兩人繼續朝前走著,她仍在抽泣,他則沉默不語。他們經過城市公園維也納市內的一個公園,建於1862年。,穿過漆黑、寂靜、寬闊的街道,公園裏的丁香送來瞭一陣清淡的令人傷心的香氣。他們走得很慢。街道的另一邊全是清一色的灰色和黃色的高層建築。他們走近卡爾教堂維也納市內卡爾廣場附近的一座教堂,建於1739年。,雄偉的圓頂直插藍色的夜空。他倆拐入一條岔道,很快就來到他們居住的那幢房子。他們登上燈光昏暗的樓梯,從走廊的窗戶和門背後傳來女用人的閑聊和笑聲。幾分鍾之後,他們就進瞭房間,關上瞭門。窗戶開著,床頭櫃上放著一隻普通的花瓶,幾枝深色的玫瑰散發齣的香味充滿瞭整個房間。從大街上傳來一陣輕輕的歌聲。他倆走近窗口,對麵的那幢房子悄然無聲,一片黑暗。他在沙發上坐下。她放下百葉窗,拉上窗簾,然後又點亮蠟燭,把它放在桌子上。他沒有看她在做什麼,而是坐在那裏陷入瞭沉思。她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喚道:“費利剋斯!”他抬起頭來,微笑著問道:“什麼事,親愛的?”盡管他說話的聲音低沉、柔和,她還是感到一種無限的恐懼。不,她不願失去他。絕不!絕不!絕不!這不是真的,這根本不可能。她想說話,要把心裏想的全部告訴他,可是卻沒有一點說話的力氣。她撲倒在他的麵前,把頭枕在他的懷裏,嗚嗚地哭瞭起來。他把兩隻手擱在她的頭上,親切地低聲說道:“彆哭瞭,小貓咪,彆哭瞭。”她抬起頭,仿佛在她的頭頂上齣現瞭一種神奇的希望:“這不是真的,是嗎?不是真的?”他吻著她的嘴唇,長久而狂熱。然而,他卻用近乎冷酷的聲音說道:“這是真的。”說罷便站瞭起來,走到窗前,他的整個身體置於黑暗之中,唯獨雙腳泛著燭光。過瞭一會兒,他纔開瞭腔:“你必須習慣這種想法。你乾脆就以為我們早已分手。你根本沒有必要知道我將不久於人世。”
她把臉貼在沙發靠背上,似乎並沒有在聽他說話。他繼續說道:“如果從哲學的角度來考慮這件事,那就沒什麼可怕的瞭。我們畢竟還可以度過許多幸福的時光,不是嗎,小貓咪?”
突然,她抬起那雙大大的、已經沒有淚水的眼睛,跳起來撲到他的麵前,張開雙臂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裏。她輕聲地說:“我要同你一起去死。”他莞爾一笑:“真是孩子氣。我可不是像你想象的那麼狹隘。再說,我也根本沒有權利讓你隨我同去。”
“沒有你我將無法生活。”
“過去沒有我你已經生活瞭多久?我在一年前認識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病入膏肓瞭。雖然當時我並不清楚病情,但是已經預感到瞭。”
“你現在仍然不清楚病情。”
“不,我已經一清二楚。因此,我今天就解除我們的婚約。”
她把他抱得更緊瞭。“接受事實吧!接受事實吧!”他說。她沒有吭聲,仰起頭望著他,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哦,你真美!這麼健康。你對生活擁有莊嚴的權利。離開我吧!”
“我和你共同生活過,我也要和你一塊兒去死!”她大聲喊道。
他吻著她的額頭:“你不能這樣,我禁止你這麼做。你必須徹底打消這種念頭。”
“我嚮你發誓……”
“不要發誓。也許有一天你會求我,同意你收迴你的誓言。”
“這就是你對我的信任嗎?!”
“哦,你愛我,這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直到……”
“是的,我絕不離開你。”他搖瞭搖頭。她依偎著他,捧起他的雙手吻瞭起來。
“你真好,”他說,“這使我非常難過。”
“彆難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倆將生死與共。”
“不行!”他嚴肅而堅決地說道,“彆這樣!我和其他人不同,我不願意這樣。這一切我都可以理解。我要是再聽你說下去,真是太可悲瞭,我會讓你的這些因最初的痛苦而想起的話語所陶醉。我必須離開,而你則必須留下。”
她又哭瞭起來。他撫摩著她,吻她,好讓她平靜下來。兩人站在窗前,什麼也沒有再說。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蠟燭越燃越短。
過瞭一會兒,費利剋斯從她身邊走開,坐到沙發上。他感到極其疲憊。瑪麗走到他的跟前,緊挨著他坐下。她輕輕地捧起他的頭,把它擱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含情脈脈地望著她,然後閉上瞭眼睛。他漸漸地進入瞭夢鄉。
早晨悄悄地來臨,天色灰濛濛的,涼意襲人。費利剋斯醒瞭,他的頭仍然枕著她的胸脯。她睡得很沉。他輕手輕腳地從她身邊走開,來到窗前,望著下麵的大街。在朦朧的晨霧中,大街上空無一人。他打瞭一個寒戰。幾分鍾之後,他和衣躺在床上,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闆。
當他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瑪麗坐到床邊,是她把他吻醒的。兩人相視而笑。難道這一切不都是一個可怕的夢嗎?他覺得自己現在身體健康,精力充沛。戶外,陽光燦爛,從大街上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一切都如此生機勃勃。對麵那幢房子的四扇窗戶全都開著。桌上已經擺好瞭早餐,一如每天早晨。屋子裏亮堂極瞭,陽光灑滿瞭每一個角落,塵埃在陽光中閃爍飄移,到處都充滿瞭希望,希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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