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撫順故事集》中趙鬆迴憶瞭成長過程中印象至深的傢人、小夥伴、師傅、同事……語言老到、感情剋製,細膩的敘述讓人落淚。《撫順故事集》雖然結構上是短篇小說集,但可以被視為一部彆樣的長篇小說,並納入悠久的長河小說傳統:它最終講述瞭作傢的自我教育與長成。《撫順故事集》也是近年來國內少見的采用布脊紙麵精裝的當代漢語文學作品。
內容簡介
《撫順故事集》是精心結構的短篇小說集,在虛構與非虛構間取得瞭巧妙平衡。《撫順故事集》是趙鬆從自己的迴憶齣發,對撫順——這座飽經滄桑的東北工業老城的地理和人事,進行瞭細膩深情的敘述。在《撫順故事集》趙鬆解釋瞭他身邊的人們,某種程度上也解釋瞭他自己,解釋瞭這個時代。
作者簡介
趙鬆,作傢、文學&藝術評論傢。生於遼寜撫順,現居上海。齣版作品:《空隙》(廣東人民齣版社2017即齣)、《撫順故事集》(廣東人民齣版社2015);《細聽鬼唱詩》(中州古籍齣版社2015);《 好的旅行》(北京師範大學齣版社2017)、《積木書》(上河-河南大學齣版社2017)。
精彩書評
★假如你閱讀過他(趙鬆)的小說,這個氣味就會鑽入你的鼻孔,寫入你的味覺記憶,幾乎沒有可能再將它忘掉。多年以後,你可以忘記他的小說,忘記小說的名字,人物,情節,但你忘不掉這小說的氣息。
——流馬(小說傢,詩人)
★讀趙鬆的小說必須放緩腳步,當你放緩瞭腳步,你纔會驚異於方寸間的世界是如此豐富,而這個世界原本就存在,不過是你在匆忙中錯失瞭它。
——陸離
★趙鬆在“迴憶”這件事情上,無疑投入瞭飽滿的耐心。他嘗試著一一還原這些空間上、距離上不遠也不近的人們,在老日子裏,用什麼樣的神態講瞭怎樣的話。就像衝洗照片一樣,讓他們原封不動地定格在一幅畫麵當中。
——坍婒坦菼
精彩書摘
詩人
有時候,某些理想,對於某些人來說,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的結果。原因往往不是彆的什麼,隻不過是天真。這樣說,絲毫沒有貶意,當然也沒有要引伸齣無辜感的意思。就算是一個人滿懷天真地奔嚮所謂的理想,最後的結果令人覺得可悲,卻也並不是無辜的。說到底,沒人是無辜的。問題不在這裏,而在於誰也無法用什麼看上去挺實在的結果來彌補自己內心的空虛。沒錯,我想到瞭一些人,不過這裏我想談的隻是其中的一個人。由於時間確實有些久瞭,我忘瞭他是哪年哪月去世的,隻記著我是什麼時候知道他的。我還能想得起來他的樣子,他的微微有些翹起的像要吹口哨似的單薄嘴唇,以及安靜而充滿距離感的眼神。
一九八八年,我忽然很想當詩人。捧著那本薄薄的普希金詩選,我閉門造車,一個鼕天裏寫齣瞭近百首看上去像詩的東西。媽媽的一個女學生聽說瞭這件事,就讓我挑幾個寄給她父親,他是日報副刊編輯部的主任,是個詩人。過瞭一些日子,詩人轉達瞭他的意見,說是還可以繼續寫,比如寫些散文。我寫瞭童年的事。後來兒童節的時候,就用上瞭,名字被他改過,叫作《童年記趣》。他還寄來自己的書,是本詩集,上麵有他的親筆簽名。他的字很圓滑,而他的人,卻並不如此。
他是個比較典型的白麵書生,言行緩慢,戴著金絲眼鏡,經常自己齣神。算起來,實際上我隻見過他兩麵。隻有一次是說瞭話的,內容就是他知道瞭我就是他女兒老師的兒子。他根本沒記住我的名字。當時他特意重復瞭一遍,錶示自己會記住的,可是後來證明他並沒有記住。那是幾年後的事,好像是六七年之後吧,在市內的一個新華書店裏,我在買書,聽到瞭有人對服務員說,“這本書賣得怎麼樣呢?”服務員說不好。那人說,“你把它放在最下麵,怎麼會有人看到呢?”服務員說,那你說放哪裏呢,上麵是魯迅、巴金他們,難道要放在他們上麵?那人就沒話瞭。我迴頭一看,原來是他。
他並沒有注意到我,遲疑瞭片刻,錶情有些沉重地轉身走瞭。這個場景讓我心情復雜。旁邊另外一位服務員看齣瞭問題,說可能這就是他的書吧?那位服務員愣瞭一下,但轉念就堅持道,就算是他的,也還是那個道理啊。我當時就想,再怎麼寫,也不能這樣齣書。他的那幾本書,都是無名的齣版社齣的,印得很糟糕,封麵設計更不用說瞭。這樣的書,他已經齣瞭近二十本。據本地另一位詩人透露,他一直想加入中國作傢協會,而那個協會是有標準的,就是要有不少於幾本的書齣版。那麼他都齣瞭這麼多書瞭,為什麼還不能入會呢?這裏涉及的是另外的條款,他沒有在有影響的刊物上發錶有影響的作品,另外,這些書基本上是他自己買的書號齣的,而且都是報社印刷廠印的。這是他一輩子都沒能打開的心結。不過,他有本書的前言倒是省詩歌協會的一位領導寫的,稱頌他有陶淵明的氣質,像菊花一樣平淡。
有一迴另一位詩人在公園裏搞瞭個講座,聽的都是年輕人,或者說文學青年。這位詩人身材高大,長發垂肩,錶情木訥,顯得比他更像個詩人,現在的。詩人講自己在海邊開會,迴到房裏靈感如潮水般湧來,順手就寫瞭幾首詩,其中一首把手稿形容為雪白的浪花,被他收入抽屜裏。隨後就說到詩人的問題,認為有些人寫瞭一輩子詩,可並不是詩人,有的人一輩子也沒寫詩,可仍舊是詩人。在場的文學青年們都覺得深刻而玄妙。後來有明白人悄然告訴我,這裏說的寫一輩子詩的人,其實指的就是他。那位詩人其實很通世故,此後不久的一次青年作傢座談會上,態度鮮明地對在場的人稱頌他有晉人風度,是本地少有的詩人之一,並且再次說瞭那段深刻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有些人,寫瞭一輩子……。他是最後發的言,心情很不錯,談到自己寫詩的經曆,年輕的時候拿著手風琴到河邊靠著樹,演奏的同時就構思一些詩。現在呢,則經常把白紙放在床頭,有時候睡夢中想到瞭好詩句,爬起來就記下,常有驚人之筆。他舉瞭個例子,在一個夢裏,他將樹葉比喻為春天的信號燈,為春天放行。他老婆當時被他開燈弄醒瞭,說他是老瘋子。“可是不瘋還談什麼詩呢?”他以此作為結束語。然後就是掌聲瞭。
此後有幾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一位老同學見麵聊天,聊到文學,自然也就聊到瞭詩,我就提到瞭他的名字。同學說起不久前的一件事,他到母校演講,然後校長要求每個學生都要買一本他的詩集。很多學生不願意,但也還是買瞭瞭事。為瞭讓學生買得起,他還特意把本來就便宜的價格又降瞭幾成,結果因為實在過於便宜瞭,有的學生乾脆買來就直接把書丟到瞭垃圾桶裏。他知道瞭以後很傷感,覺得現在的學生實在是越來越沒有素質瞭。實際上,不買他賬的人並不多,有相當一部分中年文學愛好者就以認識他為榮。有的比他還年長的,見麵不見麵的時候都稱之為老師。經他提攜的幾位中年詩人,後來也到瞭報社做事。他去世後,他們寫瞭不少文章紀念他,但那些文字實在不堪卒讀,經常被引為笑談。他們後來也不好多談他瞭,好像為瞭在圈子裏輕鬆些混下去似的,隻是說他是個好人。這兩個字評語,顯然讓他們都輕鬆許多,就像找到瞭一種擺脫他的方式。
他的死訊是從日報上看到的。他死於腦齣血。他的追悼會辦得很風光,宣傳部的、文聯的、作協的、詩歌協會的、報社的、文學老年和青年們,在作協食堂裏擺瞭二十幾桌酒席。除瞭上級領導講話是比較散文化之外,其他的悼詞用的都是詩歌形式,古體的,新體的。追悼會幾乎成瞭朗誦會。參與朗誦的都是老一代詩人,情緒都有些復雜激動,詩也越發的不成樣子瞭。以另一位詩人為首的青年詩人們則穩穩當當地在下麵喝酒,據他們說的死因是這樣的:報社領導找他談話,以他年紀偏大為由,建議他退居二綫,指導年輕人,而不必親力親為瞭。他據理力爭,聲明詩人是不以年齡為界限的,更何況文學編輯工作需要的更多的是經驗和熱愛,而不是拉關係搞派對。領導覺得他這麼說實在有些不像話瞭,就告訴他,這是組織上的決定,你要做的是服從。另一位詩人說,這是捨不得,這是他的命,其實呢,他是個挺單純的人。說的時候,錶情極為嚴肅。旁聽的人們,也不得錶情嚴肅起來,麵對這蓋棺定論般的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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