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的阳光》精彩段落

晚上是会餐时间，附中带队来的老师看到季成阳也非常热情，不停给人介绍这位很有名的附中校友。
纪忆拿着叉子，看着窗外大风下的树木，忽然发现他正巧站在窗外抽烟……她找了个借口跑出去，他正熄灭了烟。
这里还真有点儿冷，她抱了抱手臂，“你怎么在这里抽烟？”
季成阳说：“室内禁烟。”
他看到她冷，招招手，她走过去，这个角落正好是墙壁拐角，避风，也不会有人看到。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多穿些，”他看她仰头看着自己累，索性坐在了台阶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们老师说后天是自由活动时间，想去哪儿？”
“他们说这里挺小的？”她好奇地问。
“嗯，”他答，“下次有机会可以去奥克兰，好吃的也多一些。”
下次……
她看他，越发觉得这个普通的词很美好。

远处露天坐着的，正是他的那些老友，她看着他们如此开怀，忽然发出了感慨：“为什么你和你的朋友都这么？”她从不觉得自己能有如此自信，在世界的任何一个，都如同在里一样的自信和自如。
“有吗？”季成阳反问。
“当然有。”她认真看他，他对她来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他笑，“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活得很精彩。你要学会的，只是如何为自己推开那扇门，比如……”他略沉默，用更简单易懂的话告诉她，“世界上有那么多大学，每一所每一年都会培养很多人才，哲学博士并不是什么稀有物种。有朝一日，你会发现季成阳也是一个普通人。”
不会的。
她无声否定着。
不是每个人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包括从实验班老师口中，她都没听过这么普通却又充满诱惑力的话。他告诉她，有一扇门等着你去用力推开。
而他，已经站在了门的另一侧，向你证明了他所说的这番话。

“还有他们，”他笑，看看那些昔日的好友，“你是学古筝的，你知道练习的时候有多辛苦，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小时候被打骂着学出来的。要有比一般人更强大的决心和恒心，日复一日，才能成为的他们。”
“你也是吗？”她问出了小时候好奇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比同龄人学得晚，却又有如此天赋？
“我？”他安静了。
后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风很大，他忽然问她：“想不想去看海？”
当然想，可是后天才是自由活动时间……
“可以吗？”她小心问他。
“可以，”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她，“我和你们带队的老师非常熟。”
这话她倒是相信。
两个人在大风里走着，一直走到海边。夜晚的海，远处看起来都是墨色的。她站在沙滩上，光是看着，觉得整颗心都随着海浪起伏着。
这是……她次看到真正的海。
虽然飞机降落时已经看到，但和现在不同。
此时，她和海是彼此面对着的。
她在看海，海也看着她，彼此观察，彼此相识。

纪忆很开心地跑近，再跑近，想这么一直跑进海里去，却被他叫住，她转过身，不知道他想和自己说什么。
月光下，季成阳走近她，“站在这里看看好，不要下海。”
他的长袖上衣是披在纪忆身上的，此时身上只剩一件短袖，在月色下，会看到手臂上侧有很明显的日晒印记。是在战地晒的吧？她猜测着，回头继续去看那片无边的水域，仍有些不甘心，但又犹豫着想，他说的话是对的。
在一念间，忽然有浪卷过来，她突然被拦腰抱了起来。
水在下一秒扑过来，浸湿了他的鞋，她却没有碰到海水。

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脖颈后，用右手紧握住了自己的左手腕。
怎么离得这么近了呢？
那眉眼在眼前，总是被头发遮挡住一些。她的心底涌起一阵冲动，想要伸手帮他拨开。可实在是太紧张了，只能继续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装着坦然，装着什么都不想做。
“晚上的海水很冷，”他说话时气息在她脸侧，“对你身体不好。”
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漂亮，像雪山上的太阳一样夺目，让她不敢直视。
这次他回来，好像戴眼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在她的记忆里，他如果摘下那副金丝边的半框眼镜，会显得更加好看……

她鼓起勇气，次跟随自己的小心思，去认真看他的眼睛。
松开搂住他脖子的手，捏住他的眼镜架，替他摘了下来。
他笑了一声。
纪忆却看着他。果然，眼镜掩盖住了他脸部的完整轮廓，像是刻意而为的面具。
这样，他才是好看的。

她混乱地想着，忽然想到，自己被他这么抱着，真像暖暖和男朋友的那些亲密动作。她有时候不小心，总能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低声说话。
季成阳本来想开两句玩笑，忽然停住，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贴在自己身上，在随着她紧张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他有一瞬的停滞，退后两步，想把她放下来，却发现她又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下午一直循环听一歌，你忽然出现了，特别巧，”她的脸几乎都红透了，这么不知不觉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要说的，“是莫文蔚的《忽然之间》，歌词……写得特别好。”
你能听得懂吗？如果听过这歌的话，能听得懂吧？
你的智商这么高，这种暗示很简单吧……
“算时间都停摆，算生命像尘埃……我们反而更相信爱”。
这是她纪忆十五年来，平生次的表白。她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人，包括暖暖。她不敢想象如果暖暖和暖暖妈妈听到自己说的这番话会不会被吓死。她面对的，是自己好的朋友的叔叔，比喜欢上肖俊和付小宁那样的小混混还可怕。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提了一口气。
季成阳抱着她，又退后了一步，躲开不断涌上沙滩的海浪。
“这是为纪念台湾大地震所写的歌，”他忽然开了口，“面对天灾人祸，生命非常脆弱。忽然之间，天昏地暗，眼前的世界忽然消失，分崩离析……”
所以才要珍惜身边的感情。但是后一句，他没有告诉她。
纪忆失落地看着他，十分意外这歌曲的背景，“这是公益歌曲？”
原来偏公益类的歌曲也可以描述细小琐碎的爱情，并不是每一都那么大爱。
“算是，也不算是，”他说，“来，帮我把眼镜戴上，我们回去了。”
他真的没听懂吧？纪忆自我安慰着，小心帮他又戴上了那个“面具”。
季成阳终于把她放了下来。

她回到酒店房间，同住的女孩子已经洗完澡，趴在床上给里人打，看到她进来笑了笑，而且是非常诡异的那种笑，“出去和谁玩了啊？”
纪忆属于做贼心虚，又被刚才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宁，拿了衣服跑进浴室。
头发吹得半干了走出来，室友已经穿戴整齐，非常兴奋地让她赶紧挑一条漂亮的裙子，说是一起交流的学生和青年艺术，在酒店的酒吧里包场，想要有个轻松的、自己人之间的交流。纪忆仍旧想着季成阳，不太上心地拿了条连衣裙穿上，她以为像是每次演出后的那种传统的庆功宴，有老师们说几句话活跃气氛，大玩一会儿算了。
没想到到了楼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昏黄温暖的灯光里，大多刚刚认识的人正举着酒杯或者饮料，或站或坐地闲聊着。

她坐在几个同学身边，尽职尽责地帮她们做小翻译，其实大部分时候大交流都没有问题，只是偶尔聊得兴起了，词不达意，会有人拉着纪忆的胳膊，低声问该怎么说。
一直有音乐，一直有人在弹钢琴，还有白天表演的人拉着小提琴。
她坐了会儿觉得肚子有些难过，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Yang！”忽然有女人的声音叫出了这个音。
纪忆反射性抬头，看到几个男女非常兴奋地对着走入人群的人举杯，如此热烈的重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那里，是他，只有他。那些人看到他的神色，如同那年在环山公路上碰到的三个年轻男人一样，毫无差别。
如果是自己，会被这些热烈的眼神惯坏，理所当然地骄傲。
纪忆身边的几个同学都艳羡低语：“果然是我们附中的知名校友，那些人，都是以前他比赛的时候认识的吧？”纪忆晚上和他溜出去，并没有听到老师对季成阳的详细介绍，所以也只是“嗯”了两声。

因为他的出现，纪忆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又多待了一个小时。
时间渐晚，灯光和曲目也因深夜的到来，演变成了激烈的舞曲，如梦似幻，华丽奢靡。季成阳似乎不太喜欢被人拉进人群里跳舞，坐在空着的座椅上，陪着这些昔日的知音好友。
太嘈杂的音乐，刺激着身体里流动的血液。
纪忆看了他好久好久，终于鬼使神差地避开自己的同学走过去。她停步在季成阳背后，看着他搭在吧台边沿的那只手臂，视线一直移动到他正在随意敲打着节拍的手指，慢慢地伸手过去，用食指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
季成阳回头。
这一秒，他看到的小女孩完全不同于以往。在如此激烈的舞曲里，她却穿着浅蓝色带着小蝴蝶领结的连衣裙，这么站在那里，左手紧张地握住右手的手背。
华丽细碎的灯光让她的眼睛更加透亮，局促，忐忑，还有一些试图表露的期待。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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