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青春叫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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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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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 炫丽之舞图书专营店
出版社: 广东旅游出版社
ISBN:9787557001322
商品编码:29624827574
包装:平装
出版时间:2015-09-01

具体描述

基本信息

书名:有一种青春叫生猛

定价:32.0元

作者:李晟

出版社:广东旅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5-09-01

ISBN:9787557001322

字数:

页码:

版次:1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商品重量:0.4kg

编辑推荐


    每一个年轻人都一样,都曾经渴望得到**的自由,都有美好的梦想,远大的理想,然而,现实生活远不如想象得那么顺利。初入社会,尚可以凭借一股生猛的力量横冲直撞,但代价也是沉重的,会撞得头破血流。而真正的成长,也是在一次次跌倒之后才能获得,身上带着伤,心里说着不要绝望,总会长大,总有收获。
   有人的青春肆意生猛,勇往直前;有人的青春平静无波,现世安稳;有人的青春热情四射,活力无限;有人的青春呼朋唤友,潇洒快活。青春没有好坏,青春亦没有对错,愿爱折腾的尽情折腾,喜安静的享受平和,珍惜这此生不会再重来的岁月,莫荒废,莫蹉跎。终有一天,你会得到想要的生活。

内容提要


苏厉是个叛逆少年,渴望获得真正的自由,不想接受父母安排的人生,于是独自出去闯世界。结果现实社会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不久,他就遭遇了严重危机,连生存都成了问题。这时,他才发现,执念地追求虚无缥缈的理想是不现实的,他需要活下去。然而成人的世界总是血淋淋般残酷,只能全力拼杀,忘却初的单纯,用一股冲劲横冲直撞,在跌跌撞撞中站稳脚跟。他以为终于可以得到想要的成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没想到,一路同行的伙伴却在这时与他渐行渐远 ,终分道扬镳。
在生活的打击与碰撞中,苏厉终于在莽撞的青春中得到了成长,在不断失望中重新收获了前行的力量。青春的意义,不是同行的人能一路走到底,而是在前行的路上不断收获新旅伴。

目录


作者介绍


李晟,供职于湖南某媒体。热衷于文学、哲学、法理学,有一个用笔改变自己世界的理想,但常常被现实撞得遍体鳞伤。

文摘



  每个人都有使用期限
王家卫在《重庆森林》里说过,任何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
我比他实在多了,我认为万事万物与其说有保质期,不如说有个使用期限。不要说我冷血,就连我自己,也有使用期限。

  1.
  凌晨两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渴醒了,沮丧至极。

  2.
  透过客厅的窗户,瞥见北方夜空上,忽闪忽闪着无数繁星。
  北斗七星,我的老朋友,跟我在南方次见到它时一模一样,宛如爷爷的水烟壶。这个发现让我明白一种与生俱来的误会——就在成年后的某天,眼睛就定格了,时间继续走,眼睛看见的却是旧画面,即使在死亡前的一瞬间,还会以为自己是当年眼睛定格时的那个人,还是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年龄。明明一切都是眼睁睁地到来的,却总觉得没有过程。
  这是自己与自己的友好误会,像卷起来的书角,不管怎么抚平,只要一松手,它又会恢复原状。
  此类误会,还有很多很多,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3. 
  时间是滑过头顶的云朵,我只是它下面的一个过客。
  我与时间非常有关系,时间与我没关系,它是神的筹码。 
  
  4.
  王家卫在《重庆森林》里说过,任何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
  我比他实在多了,我认为万事万物与其说有保质期,不如说有个使用期限。
  次意识到使用期限时,我7岁,我的精神家园在国营五一商场二楼,那里有个楚楚动人的姐姐,她身后的鞋柜上摆着一双我梦寐以求的白色运动鞋。
  终于,这一年年底,妈妈给我买回了那双运动鞋。初的物欲被满足的幸福时刻,我舍不得穿它,我把它捧在怀里,亲了又亲,闻了又闻,摸了又摸,随后把它摆在电视机上,远远地拿望远镜盯着它发感叹。我觉得这双鞋至少可以穿一百年,我怎么也看不到这么美好的东西有一天也会变脏、变烂,直至变成垃圾桶里的垃圾。
  20年后,我仍然像热爱那双鞋一样热爱着我生活中的许多物品,只是,就像再也找不到初的那双鞋一样,再也找不到初的粉色幻想了,再也找不到了。
  不仅物品,连同人,也都有使用期限。
  不要说我冷血,就连我自己,也有使用期限。

  5. 
  此刻,在我的使用期限里,我习惯性地失眠了。
  我被迫要使用睡觉以外的其他方式来打发时间,打发这漫漫长夜。
  也许会采取愚蠢的方式:像枪决了的犯人,摔在床上以睡觉的姿势假装睡觉,等待睡眠女神再次把我掳走。
  
  6.
  也许会玩玩赛车游戏。
  永远丧失掉的梦想里,有赛车手这一项,故对于此类游戏,我能回归二十年前的我身上那种想得大红花的虔诚与单纯。
  不幸的是,在我中意的游戏里,那个拿安慰奖的人每次都是我。
  我的战车,不出五十米,会先撞掉大灯,然后在两百米内陆续解决掉尾翼和数块挡风玻璃。跑完三分之一的路程,通常而言,某一次飞坡之后,发动机盖和车门就没了。跑过一半时,发动机会冒烟,先冒白的后冒黑的,然后是又白又黑的,熏得我眼泪飞溅。
  有几次飙得实在太猛,把车轮都飚掉了,眼睁睁地看着车轮跑到车子前面去了。
  
  7.
  也许会翻翻那本翻了百八十次的,可以一字不漏背出来的《黄金时代》:
  “我醒来时觉得阳光耀眼,天蓝得吓人,身上落了一层细细的尘土,好像一层爽身粉。我一生经历的无数次,都不及那一次雄浑有力,大概是因为在极荒僻的地方,四野无人。”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陈清扬说,在此之前二十多年前一个冬日,她走到院子里去。那时节她穿着棉衣,艰难地爬过院门的门槛。忽然一粒砂粒钻进了她的眼睛。这是那么的疼,冷风又是那样的割脸,眼泪不停地流。她觉得难以忍受,立刻大哭起来,企图在一张小床上哭醒,这是与生俱来的积习,根深蒂固。放声大哭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梦境,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奢望。”
  王小波私藏着一颗不仅有见地而且有性格的心脏,所以他猝死于心脏病。
  我有很多严肃问题想和王小波探讨。
  可惜,他早在我知道他之前就死了,那是公元1997年的事,现如今,他果真越死越久了。他会不会为死得太久而难受?
  
  8. 
  也许,也许的也许是,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小说家,然后开始讲故事。
  这是我以前喜欢干的勾当。
  之所说“以前”,是因为林林走后,我就洗脚上岸了。
  
  9.
  有人期盼未来,有人珍惜现在,而我,像照相馆里的过塑机一样,只对过去感兴趣。
  过去也是一个世界,掀开那床晾在两棵枫树中间的床单就可以看见它,它是红上衣蓝裤子白网鞋,它是蹦蹦跳跳的马尾辫,它是洗衣粉的香味,它是嗡嗡转动的排气扇,它是缓缓升起的炊烟,它是飘到窗外的窗帘。
  过去总是要比现在热闹。
  我有过不少女朋友,她们一个个走到我身边,听我讲故事。当我对眼前人已经无故事可讲时,她们又一个个随故事走了,我把她的影子留在我的故事里,继续讲给下一个她听,她总是那么像她。
  我以为我这像故事一样的生活会永远轮回下去,我以为我会永不犯规。
  如果犯规了,我们就会一起成为过去,要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章
  长沙掏鱿鱼丝的黄金时代
我们都还在自己的黄金时代里,都在为了吃一口饭而在这家会所里奔来奔去。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在云南挖坑,我的黄金时代在长沙掏鱿鱼丝。

  1.
  我姓苏名厉,苏厉。

  2.
  我是一只弹力球,一路跌撞地前进。
  这个浑浊的结论源自更加浑浊的记忆,高考就是其中之一。
  高考前,我摇着反抗应试教育的旗帜,疲塌不堪地在中学里呆着。对此,爸爸很是失望。
  当对我的失望转化为对他自己的怜惜后,这个党人就变得像个期货商了,开始提前为我的高考可能带给他的难堪寻找化解方法——他四处向人宣称,只要我考上地区农校,他就要到苏家祖坟上去烧香,以此感谢列祖列宗的佑护。
  爸爸对我的期望,就这么一点,再没有多的了,他从未把我当成英雄来期待,就如同,他的爸爸从未把他当成英雄来期待,就如同,他的爸爸的爸爸从未把他的爸爸当成英雄来期待。
  虽然爸爸对我的期望值实质上与我无关,但我也因此而暗暗伤心过。
  农校之前是一所破,随着学费的膨胀,破自然膨胀成了破大专。很不幸,父亲就是这儿出来的,他当年立志进清华考北大,成绩出来后,留给眼巴巴的爷爷一句解释“发挥失常”,就挟着被褥奔农校而去,学了个高科技专业——拖拉机维修。我高考时吸取父亲的教训,憋足力气,高高跃起,一个猛子向农校扎去,不料也宿命般地发挥失常,居然扎过重点线50来分。
  此种情况下,再去农校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只好屈就于成都一所211。
  
  3.
  百无聊赖的我时常溜达到旁边的工业大学找贵贵玩。
  贵贵是我的同乡,大名“史义彪”,这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名字——所有人在喊他前,都心痒痒想先踩他一脚,因为在老家,他的名字谐音“屎一飚”。
  贵贵出了高考考场:“至少可以考六百二十分!”贵贵和别人对了对答案:“这就不得了了,我只能拿个五百来分了,怎么办?”贵贵拿到正确答案:“完了,估计我也就考个四百分了。”后成绩出来了:三百二十八分。
  史家有些实力,照样把贵贵买到工大来读法学。
  
  4.
  这一天的事情很是简洁。
  在去工大的路上,我无意中瞥见贵贵的女朋友和一个留胡须的男孩在路边一个名为“斯卡布罗集市”的咖啡厅里“礼尚往来”——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我蹲在马路对面,打了个电话给贵贵,告之地点与人物,要他速速前来法办。贵贵这人头脑简单就容易冲动,赶到后,三两句话不对头就和胡须男干了起来。除开脾气大外,贵贵其他什么都小,很明显不是胡须男的对手,他像只小爬虫,“嗷嗷”地叫唤着,一次次被胡须男撂进墙角甩入花坛抛上云霄。
  我抽完手中的烟,从马路对面飞过来,一脚踹中胡须男。胡须男横着摔在地上,摔得尘埃飞溅,鼻涕都从鼻孔里甩了出来,如项链一样搭在腮帮子上。胡须男好不容易站起来,举起右拳,朝我砸下来,我伸开左手五指,旋住他的右拳,他不罢休,又使出左手向我打来,我伸开右手五指,再旋住他的左拳。左右一起用力,把他的关节拧得嘎嘎巴巴响。胡须男挣扎一阵后,脑袋朝我一磕,喷了两孔鼻涕在我身上,他说:“嘿嘿。”
  我勃然大怒,提着他的脑袋就往咖啡厅外的空调压缩机上撞。
  气喘吁吁地松开手时,压缩机瘪了一圈,上面洒满红玫瑰。
  贵贵一脸惊慌地看着我;我一脸困惑地看着玫瑰人;玫瑰人一脸安详谁都不看。
  “走吧,”我拍了贵贵一下,贵贵“哇啦哇啦”地就跑掉了。
  
  5.
  学工办找我谈话了,说我趁着西风在校外斗殴,欲使生灵涂炭、江湖破裂、万物变性、红旗褪色云云,行为之恶劣程度,乃我校万余年来之状元。
  一堆的人围着我,像贼一样往我身上蹭啊蹭,想从我这捞取到他们以及他们的话语存在的意义。
  我像看幻灯片一样看着很多争先恐后冲我咧出来的舌头。无论如何,气质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这些舌头的气质偏偏都很差。有些舌苔是屎黄色的,有些舌苔是屎褐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绿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红色的,余下的,都是屎黑色的。
  听得厌烦,我转身走出了学工办。
  
  6.
  有人拍醒我:“你被开除了。”
  我“哦”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在自己的梦里。
  天快亮的时候,掀开被子,走出寝室,踱到楼道尽头,趴在窗台上,看着金光慢慢爬上我曾经出入过的各栋建筑,又从牛仔裤里摸出半包“熟了”的烟,一一抽完,然后打个电话回家。
  父母应声而来,张罗着保我,不过,事情已经捅到校长那去了,任何举措都已无济于事。我于是真的被开除了,不是什么保留学籍,留校察看,而是直接卷铺盖走人。每个教学楼的门口都贴上了对我的处罚告示,一个个红色的公章在炫耀着它们的威力。
  看着父母张皇失措地穿梭于办公室,蜡黄着脸,我再一次确认,我非但不是他们的英雄,而且始终是他们的耻辱。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试图用一种轻松调侃的笔调来叙述被开除这件事时,我依然不能不理会心底如新的刺痛。
  
  妈妈问我:“怎么办?”我说:“出去呆上一阵吧。”我知道妈意思,如果我这样回家窝着,他们会淹死在别人的唾沫和幸灾乐祸的眼光里。妈妈松了口气,向爸爸点点头。爸爸问我:“你要多少钱?”我问:“那个人的医药费赔了没有?”爸爸点了点头,我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给我1000块吧。”爸爸说:“1000块肯定不够。”我说:“差不多了。”爸爸摆摆手,说:“你不懂。”说罢,掏出5000块给我。我想一想,从里面数出1500块,其余的又都退回给爸爸了。
  在饭店里吃完一锅鱼,我带着行李直接上了公交车。
  “我们就不送你了?”
  “不用了。”
  我摸到后一排坐上,车开出去老远,还能扭头瞅见在几个正研究公交站牌的白人游客身旁,我那短小的中国父母如企鹅一般原地踟躇。他们看上去很激动,似乎在争吵些什么。从我酸涩的眼中看去,他们已是无声。
  再见,妈妈。
  
  7.
  此时此刻,在这颗蔚蓝色的行星上,我有一个女朋友,“林林”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
  在不同的黎明与黄昏,每每想起这个事实,我都有种不劳而获的幸福感。
  虽然今晚过后,我就可以见到她了,可还是熬得不能忍受,发了条猥琐无比的短信给她:“像公猪想母猪那样想着你。”
  
    记得当时从学工办出来,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林林。我必须在父母到来之前确定下一步的去处,而她是我可以商量的人。
  林林似乎没把这当回事,一边嚼泡泡糖一边说:“总不可能回家吧?”我说:“那肯定啊。”林林问:“准备去哪里?”我讨厌这个问题:“不知道。”林林说:“你不知道”我随口敷衍:“那就去广东打工吧。”“啪”的一声后,林林口齿不清地说:“这不就和民工没什么两样了?”我想了想,说:“好像是没什么两样。”又是“啪”的一声后,我在电话里听见了上帝的召唤:“哎呀,那你来长沙嘛!”没等我没回话,上帝就自言自语到未来去了:“嗯,要去买印着史努比的窗帘布来装饰我们的房子……啪……”
  打完电话,直接收拾行李。我把旧书店的老板娘领到寝室:“除了这个包,拿走。”老板娘两眼放光,说我的教科书都是老版的,不值钱了,只能当废纸卖了……我懒得跟她啰嗦:“除开这这这,其他的,都送给你了。”
  她连连鞠躬:“我会记得你的,你是个好人。”
  任她在里面狂欢,我走出寝室,很有一种被虐的快感。
  10分钟后,我的记忆就找不到窝了,我拍着墙壁说:“苏厉,你没到过这里。”
  
  8.
  火车伴着黎明,轰隆隆地闯进长沙城。
  
  手机上有三条新短信,都是林林发的。
  林林说,我们是两条鱼,我们要相濡以沫。
  林林还说,她爱我就如我爱她就如她爱她自己就如我爱我自己,她确认我就如我确认她就如她确认她自己就如我确认我自己。
  林林还哼了几句歌,我是为你盛开的夕阳,越过遥远的千山万水,来到你寂寞的阳台,温暖你为我疼痛的心……
  
  9.
  还没走出验票通道,就瞥见了林林的脸。林林也看见我了,举着手,在外面“苏厉苏厉”地嚷嚷个不停。我佯装没听见,低头顺着人流挪动,这种感觉很美妙,就好像跋山涉水走到终点了却偏偏要在终点线前后徘徊片刻,或者,一样宝贝被我寻找到了,我却假装没看见,继续在旁边寻找。
  验过票后,四目相对,再也抑制不住了,腿软软地颠过去,抖掉行李,一把抱住她,久久不肯松手,久久不肯,久久不肯。
  在拥抱中,我完成了一个重要的宗教仪式。
  我活完了。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拥有我所能够想象到的,我无须再活些什么出来了。
  林林艰难地把嘴巴从我怀里挪出来,说:“好啦好啦,好多人在看我们啦!”
  我在她耳边拱了拱,感叹说:“他,生活原本可以这样好。”
  林林问:“可以怎样好?”
  我说:“可以天天抱着你睡了。”
  林林笑靥如花,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跟我走吧,流氓,臭流氓!”
  
  在疾驶的的士里,林林忽然闭上眼睛,又忽然睁开,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笑了:“你真的就来了,太有意思了,昨晚才梦见你,现在睁开眼,你就坐在我身边了。你怎么就来了呢?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来了呢?”
  
  我跟着林林到了科大,在招待所开了间房,做为临时的家。接下来,吃了份盒饭,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站在床上提起被子仰天一倒,睡足了32个小时。其间林林醒来一次,我抱着她的脑袋,迷糊着说:“别动。”随后我也醒来一次,林林拿腿夹住我,同样迷糊着命令我:“不准你动。”实在是睡撑了,才揉着涨痛的脑袋,顺着墙壁坐起来。感觉这一觉,直接睡回了旧石器时代。
  林林先是问我:“几点了?”过了约摸一刻钟,她清醒些了,竖起脑袋摇我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问:“哪一天了呀这是?”
  她竖起脑袋的样子,很像一只鸵鸟。
  我这才发现,她在我睡后,把我们这个双人间里的另一张床和我睡的床拼成了一张大床。
  
  在这32小时里,我做了好几个梦,其中一个梦见了自己死后的情形:
  灵魂趴在地上,有一股很踏实的力量在下面托着我。忽然开始漂浮,漂在了空中。既不饿也不渴,既不亢奋也不疲倦,既不望乡也不念旧,我认为我应该要难过要悲怆,事实上却处于难得的平静中。在赤道上空绕地球漂了三圈后,开始向宇宙深处漂去。眼瞅着地球头也不回地飞向远方,后消失。我再也看不见我以前看见过的人了,眼前——如果确实是我眼睛所看见的——只剩下发黑的深蓝。无法确认是否仍在漂来漂去,抑或早就处于永恒的静止中了。
  
  10.
  想象力还是被局限了。
  原来死也是一种憧憬。
  可以今夜,可以明年,甚至可以下个世纪,各种年龄,各种契机。
  我很小就知道我“会死”,但从没发现我居然还“可以死”。
  前者是等死而生,后者是向死而生。
  前者是看到遥远的一个点,然后慢慢等,慢慢等,等到那个点;后者是一点点游过去,一直游到那个点。
  死确实没什么好怕的,怕就怕在众人的注视中死去,死完后还要躺在注视中,被众人观赏被别人议论,我本质上还是个害羞的人。
  怎么也想不出一种可以让我不害羞地死去的方式,所以万万不能死。
  估计跟我持同样想法的人还很多,如果死亡只是干干净净的瞬间消失,估计这个地球会少很多人。
  我使劲抱住林林。 
  我一遍一遍地喊着林林的名字,林林也一遍一遍地回答我,她从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重复着喊她,因为她喜欢我这样喊她。
  “林林。”
  “嗯。”
  “林林。”
  “嗯。”
  “林林林林。”
  “嗯嗯。”
  “林林林林林林林林……”
  “嗯嗯嗯嗯……”

  11.
  红茶馆。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林林靠在我身上看时尚杂志,时不时指着某款衣服,拱起身子问我:“这件适不适合我?”
  门推开了,进来一对孔雀般的男女。女的用手扇来扇去:“谁呀这是?搞得这么大的烟味。”接下来是一阵夸张的咳嗽声。男的问:“要不换个地方?”女的皱着眉头说:“走吧走吧,讨厌死了。”
  我看了看林林,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杂志。
  这种人,的确不值得林林看他们一眼。
  
  12. 
  睡觉睡累了就睡林林或者被林林睡,睡林林睡累了或者被林林睡累了就睡觉。
  林林从我身上爬下来,淑女般遮住嘴巴打了个哈:“生活!这他娘的就是生活!”
  
  13.
  林林提醒我:“该谈谈我们的未来了。”
  一听这话,我这个刚才还激情洋溢,对她上下其手的无赖顿时哈连天。
  “生命在于休息”,“三十六计,睡为上计”,我想。
  赶在我睡着前,林林用食指在我肚皮上划来划去,反复写下“苏厉苏厉……” 我重新睁开眼:“那就来谈谈我们的未来吧。”林林问我:“你说‘未来’是个什么东西?”我反问她:“那你说‘过去’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伸个懒腰:“反正,我就觉得以后不会缺钱。”林林说:“是啊,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才跟着你,否则,哼!”我瞪了她一眼:“我是说真的。”林林一脸严肃:“我又没说假的。”我说:“当然,所有男人都会在女人耳边吹嘘自己以后会如何如何,这样就使我陷入了说谎的嫌疑中。”林林乐了:“不关别人的事,我知道这个秘密就行了。”
  林林跳下床,大声宣布:“我有重要文件要给你看。”然后蹲在那里掏啊掏,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我探过头去:“什么东西?”她把本子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嘛,我可告诉你,这星期,所有课堂时间我都在忙这个,你可要珍惜。”我说:“你为什么不下课后再忙这些?”林林说:“现在就是下课,你要我现在忙这些么?”我白了她一眼。
  
  本子上是林林这个积极分子为我设计好的,三七二十一种致命的暴富方案。
  在我看来,这些方案个个自圆其说,何止精妙绝伦,简直妙不可言,充斥着智力优越感。眼看钱如潮水挡都挡不住,林林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的梦想是当暴发户!”我捂住她的嘴巴,提醒她:“矜持点,女娃娃哪有这样大喊大叫的!”
  见林林激动得挺像一回事的,我也忍不住激动起来;见我激动起来了,林林就开始亢奋了。
  林林脸蛋鲜红,面对这个世界的无数种可能,她火光闪烁,屡次使用如下固定句型:“你听我说,乖,其实,还可以这样发财……对吧?啊哈哈!我真是太聪明啦!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呀!唉,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啊……”
  越说越癫狂,在忽然降临的一个时刻,林林正噼里啪啦说着她的想法,我猛地拍着床板,大吼一句:“我也有新想法了。”林林停了下来,说:“什么呀?”我却感觉瞬间空虚,口腔酸得厉害,怎么也说不出要说的话,只好推脱:“忘了。”林林说:“那我继续说。”过了一会,她在那边说:“我也忘了。”
  
  房间顿时安静得厉害,激情过后,回味起刚才那番要接管世界的乌托邦空想,两人都挺不好意思的,我脸皮厚还没啥,嘿嘿着继续烧烟,她脸皮薄,从我手里夺过本子,钻到被窝里就不肯露面了。
  
  多少年后,我才明白,这样的年少轻狂,是青春的花,只开在生命的。
  
  14.
  可以透露一个林林当时的发财计划:
  拿0.001万请寝室长吃饭,然后借寝室费0.01万。
  拿0.01万请班长吃饭,然后借班费0.1万。
  拿0.1万请院长吃饭,然后借院费1万。
  拿1万请校长吃饭,然后借校费10万。
拿10万送给农村信用社社长,然后贷款100万。 
拿100万送给县工行行长,然后贷款1000万。
拿1000万送给市工行行长,然后贷款10000万。
拿10000万送给省工行行长,然后贷款100000万。
够了么?
够了。
然后?
移民美国。
这个计划之所以没被实施不是因为它不能实施而是因为已经有太多人实施过了。
林林说:“我们慢了一步。只好在移民之前,先解决吃饭的问题。”

  15.
  林林说:“如何打发今天?”
  我说:“党指挥枪,你是党哟我是枪,啷里格啷啷里格啷!”
  林林说:“那你跟我出去走走?”
  我往后一躺:“这么着急要我找工作干吗呀?”
  林林在我脸上拍了一下:“我们没多少钱了你知不知道?就算不找工作,你也得出门散散步了!再不出门,你就要成一团稀泥了!”
  不由分说,就把我从招待所里拖出来,押着我在街上。
  长沙是别人的故乡,虽然林林就紧握着我的手,但还是不能为我除去那无处不在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让我难受,像是光膀子套了件羊毛衫,撩人得很。我让林林松开手,躲进街角,掀开衣服,浑身挠了个遍,然后走出来,告诉她:“现在舒服点了。”
  寒风像失控的升降机,呼啸着从天而降,又呼啸着倒退回天上。空气与树叶纷纷冻落,地面异常僵硬,斑马线抱成团,路灯成了眯眯眼,垃圾桶哆嗦个不停,汽车开着开着就歪了,连建筑物都捂住阴部以防漏风,街上就看不见脖子——全龟缩到肚子里去了。我头发乱糟糟的,又渴又冷,慌乱之中还踩中了一滩狗尿,无奈之下抽根烟压惊,一口吞下去,满嘴满肺都涩了,咳个不停。
  冬天比夏天重,秋天比春天沉。
  林林把我的手拽得紧紧的,后来干脆把她自己挂在了我身上,她说:“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两人逃难似地逃回了招待所。
  
  我以为我们走在各自的世界里,原来我们还是走在同一个世界里。
  
  16.
  还是买了《潇湘晨报》。
  我急切地在招聘版瞄来瞄去。我算很现实的那类人,没有到写字楼里去找工作,我知道自己没那个资历也没有那个。所以我就去了街边的那些服务业里去找活干。我这样安慰自己:所有大企业家都是从基层做起的。
  我这样教育林林:“人家李嘉诚不也是从海鲜店里端盘子开始的么!”林林说是呀是呀:“人家赖昌星还是工地上挑灰桶子起家的呢!”
  就这种期望值,我却仍然失败得无地自容。没有一家单位在我前去应聘时,还留有一个空缺。他们总是极客气而惋惜地说:“哎呀,刚刚招满了。”
  
  让我更惴惴不安的是,林林走火入魔了,她开始用“找工作”这仨字来解构世界了,譬如她从我手里接过报纸,翻到八卦版,对着王力宏的照片发出如下感叹:“唉,人长成这个样子,那也的确不用愁工作了!”我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了半小时,底气十足地告诉自己,这是林林的“激将计”。
  我居然沦落到和王力宏比长相的地步了,真是悲哀。
  
  17
  搬家是这段日子里欢快的内容。林林从宿舍搬来我们招待所临时的家里。
  我告诉林林,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的梦想是有个笔记本可以让他躲在被窝下面看毛片,我已经有了笔记本,所以我的梦想是有间房子可以让我躲在窗帘背后做爱。
  林林小嘴一扁:“你就这点出息?”我说:“压抑出来的。”
  在房子里,林林背个手,迈着方步,巡视了很多次,如约瑟芬巡视拿破仑的疆土,一副自得其乐的表情。
  
  开始挂林林念叨很久的窗帘了。
  我说:“你站到沙发上。”林林就爬到沙发上面朝墙壁立正。
  我把窗帘递给林林,说:“摁住两端。”林林踮着脚,撅起屁股,使劲撑开双手,把窗帘贴到窗户上。
  我往后退了几步,指挥林林:“左边低一点,再低一点,好了,哎呀,太低了,再往上一点,太多啦,又要低一点……”
  林林见我不吭声了,就问:“好了么?”
  我说:“好了。”
  林林说:“那你快来钉钉子呀,我手都酸了。”
  我说:“你别动,千万别动。”林林说:“我没动,那你快来呀。”
  我说“来了来了”,不过不是来钉窗帘,而是来摸林林的屁股。这个美臀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诱人了,我一边摸一边感叹。
  林林批评我:“苏厉同志,请注意生活作风。”
  我把当前形势分析给她听:“撑住啊,你的手要撑住啊,别动啊,千万别动啊,否则又要重来一次。”
  窗帘挂好后,家的氛围马上就出来了。连床都懒得上了,直接拥着林林在客厅沙发上亲热,刚把她的裤子扒到一半,居委会的阿姨来敲门了:“小同志,卫生费,每个月,25块。”
  把阿姨打发走,我又拥着林林,林林笑个不停,我问:“佳人为何如此淫荡?”
  林林说:“为什么,我总觉得阿姨们还会来敲门?”
  我嘿嘿一笑:“那就拖进来!”
  话音刚落,敲门声还真就响了,阿姨们跟听到我的承诺似的,果真又杀了回来,探头探脑:“小同志,你们用了电视没?”
  林林脸色潮红,裤子拉链都没拉上,居然还能掌托下巴,指如兰花,摆出一副天真模样:“哦,这个呀,没有啊,怎么呢?”
  她们说:“如果用电视的话,还得再交闭路电视费,10块钱一个月。”
  
  18.
  家里给的1500块加上林林入股的1000块,减去火车票100块,再减去租房子花掉的900块和半个月来我俩的生活费。亲热完了,林林蹲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数了好几次,然后抱着腿对我说:“没剩多少了。”
  
  马克思赢了,这个世界确实是唯物的。
  
  晚上,林林上晚自习去了,我在家无所事事,又陷入胡思乱想中。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人声,分明是爸爸在召唤我,像闹钟一样到点召唤我。我从未如此渴望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过,一把摔开门就蹦了出去。门口,一个陌生男人惊恐地望着我。我对他咧嘴一笑,然后慢慢关上门,退回来,躺下。
  
  19.
  林林说:“只能指望你岳父啦!”
  说来也怪,岳父大人真是个一点就通的人。
  昨天下午两点,林林等到了岳父的电话,岳父喝高了,只听他在那边扯开嗓子吆喝:“女儿,爸爸刚才给你汇钱过来啦,你赶紧去查收!好啦,就这样吧,爸爸刚才喝了点小酒,要去睡觉啦,拜拜!”
  今天下午两点,刚刚陪林林取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从银行出来,林林又接到了岳父的电话,岳父又喝高了,只听他在那边扯开嗓子吆喝:“女儿,爸爸刚才给你汇钱过来啦,你赶紧去查收!好啦,就这样吧,爸爸刚才喝了点小酒,要去睡觉啦,拜拜!”
  林林跳起来,挂在我身上,一阵欢呼。
  没有爸爸,那还有岳父,人生满希望,软饭挺好吃。
  
  20.
  林林又想出空手套白狼的一招,说是要搞个策划工作室。
  我说:“策划工作室是干吗的?”林林说:“什么都干的。”我说:“我不会。”林林说:“我会。”我说:“办公地点?”林林说:“家。”我说:“这事能成。”
  两人在WORD上捣鼓了半天,总算捣鼓好了我们初的梦想,名字也取得响亮,叫“小异”,口号更为响亮“拒绝大同,单求小异”,号称除了情书不敢策划外,其余所有活都可以。
  打印了100份黑白广告,开始四处张贴。
  贴广告是一件很邪门的事情,因为怎么也下不了手,仿佛贴出去的广告就是扔出去的孩子,瞻前顾后,左右犹豫,狠狠心,张传单就贴在雨花区区的宣传栏上,贴完后,我们拉起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此事不了了之。
  那100份广告还剩下93张,扔在茶几下,每次从外面买了盒饭回来,就抽出两张垫上。
  
  21.
  没找到工作时,总觉得这个世界包裹着一层透明的油纸,我虽然可以看得很真切,但就是钻不进去。看着别人在这层油纸里忙碌着,我真羡慕,看着他们累得吐白沫,我还是羡慕。我也想这样,可是没有人没有地方让我这样累。我真想有人规定我几点干吗几点去哪里。社会这么大,偏偏没有我的位置。据说一个针尖上都能立好几个天使,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城市就不能容纳我?一个人想奉献自己都奉献不了的时候,想被人剥削都没人要剥削你的时候,就真正到了无语的地步了。这就是为什么大龄未婚青年看着人家小两口撕破脸皮挥舞着高压锅盖打架都会羡慕的原因了。
  
  风景和生活是不同的。风景能远观,生活却必须亲身亵玩焉。只有走进这段生活,才能恍然大悟,原来金刚不坏之身是这样炼成的。
  
  22.
  林林一发飙:“苏厉,走,到街上卖炒板栗去!”
  冷静下来后,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想法太过于疯狂,会把我们活活折腾死,而我们宁愿饿死也不愿意折腾死,所以就什么都不想了,转而做我们爱做的爱。

  林林有不穿秋裤的习惯,所以双腿格外冰冷,所以格外有吸引力。
  我舍命陪君子,也不穿秋裤。
  在被窝里,我喜欢拿腿去夹她,四条冰冷的腿在被窝里游来游去,像是四条泥鳅,直至蹭到四条泥鳅都出汗了为止。
  
  23.
  两个捡破烂的打了起来。
  小区的保安不准她背着她那个硕大的编织袋进小区,所以她只好把编织袋放在小区门口,然后带着夹钳进小区翻垃圾桶。她在小区里面忙碌的时候,另一个捡破烂的他凑巧走到小区门口,瞅见这么大一袋宝贝就不可思议地堆在眼前,赶紧掏出自己的夹钳把她编织袋里的宝贝转移到自己的编织袋里。保安们抽着烟,三三两两的看着,也没人去制止,像看戏一样看着。
  他肆意享受这罕见的幸福,他太贪心了,贪心到物我两忘,贪心到夹钳都握不稳,贪心到似乎活了好几十年还没这么贪心过,贪心到她回来了都不知道。
  她大步跑过来,质问他在干什么,他表情羞涩如初恋少女,提起编织袋就想跑。
  辩论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用武力吧,虽然标的物只是一堆垃圾。
  她和他挥舞着夹钳打了起来,你来我往,有招有式,惊险场面不断涌现,保安们发出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咝咝咝”。坐地吸土的她还是技高一筹,三百六十度转体后使出制胜的回马枪,把腊肉干瘪的他击倒在地。她把他袋子里的垃圾都倒到自己的袋子里,后来一想太过分,又扔下几个矿泉水瓶子,吐了口唾沫,走了。
  保安们哈哈大笑:“‘乡里鳖’就是有意思。”
  老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费力地爬起来,把矿泉水瓶子装回编织袋,又捡起夹钳,垂着血呲呼喇的,绽成两瓣的上嘴唇,也慢慢走了。
  
  几天后,我照例对着《潇湘晨报》发呆时,看见一则新闻,说南郊一名老头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家门口。据废品站工作人员和邻居们介绍,老头以捡破烂为生,当天可能实在难受了,实在不能像往常一样靠忍就忍得过去了,于是把不多的破烂放到废品站就匆忙往家赶,不料终还是没能撑到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他一个趔趄,就永远而迅速地走了,比他活着时的任何一次,都走得要快。
  再见,老人。
  
  24.
  更多的日子里,我会搬一把椅子到阳台,坐好,把脚挂在栏杆上。林林就依葫芦画瓢,也搬一把椅子,也坐好,也把脚往栏杆上一挂——可她总忘记她的腿终究没我的腿长。于是,笑笑,再把椅子往前挪,再坐好,再把腿挂上去,再笑笑。
  有时哼歌,有时吹口哨,有时候聊天,更多时候守望。
  我们望见了粮食储备仓那平原一样大的,被柏油线分割成一片片的灰白屋顶上有鸟儿走来走去;我们望见了半空中的电线,望得久了,自己就站到那根电线上去了;我们望见了年轻人踩着单车来到小区围墙后面坐下,每逢这时,林林就匆忙跑进客厅拿出报纸卷成桶状,无比花痴地冲他们呐喊:“那两个谈恋爱的小同志,你们好吗?”
  
  25. 
  每天都有新的发现,今天,大的发现来自阳台左手边的大樟树,林林说它的发新芽了。

  26
  林林说:“不能再躲来躲去了,我实话实说吧,你就是在逃避。你不敢面对真正的生活。” 

  27.
  我决心找个工作让林林开开眼。
  我尝试着分析别人的经历来获取灵感。嘉诚哥和昌星哥我毕竟都不熟,我于是想起了爸爸,偷偷把他分析了一遍,可无论如何都借鉴不了,他的经历仿佛不属于21世纪,而是近乎秦朝:农校毕业,组织要他回原籍,于是他就回了原籍。在乡里先抓计划生育,后管乡镇企业,这样度过人生四分之一的寿命后,组织决定给他压压担子,要他当乡党委书记,于是他就成了乡党委书记,忝列正科队伍。
  记得苏书记从县委组织部回来的那个晚上,酒气蒸腾,在爷爷和我面前大放阙词:“放在古代,,嘿嘿,嘿嘿,也算是一方小诸侯了。”然后跟和尚练铁头功似的,头顶墙壁,双手撑腰,吐得满墙都是,眼泪都吐出来了。爷爷伸手去扶他,这个四十岁的男人甩开爷爷的手,大吼得看起来像个滑稽而可怜的不倒翁:“让痛快点不行么?!不行么?!”
  我拨开脑袋里的苏诸侯,继续和林林往前走,走啊走,又走累了,就坐在五一广场的草地上休息。
  
  坚持继续找工作。
  两个星期后,我奇怪了:“为什么我每次应聘的时候,都那么不凑巧,刚刚招满了?”我和林林大眼瞪小眼,然后同时拍着大腿说找到了答案。
  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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