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比《變形記》《審判》還深刻的卡夫卡作品,根據德文原始手稿翻譯,新增6000字導言) epub pdf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2024
發表於2024-11-23
城堡(比《變形記》《審判》還深刻的卡夫卡作品,根據德文原始手稿翻譯,新增6000字導言) epub pdf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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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夫卡長篇小說代錶作,自初版以來,已經被翻譯成十幾種文字,被譽為“後世無法逾越,非讀不可的小說經典”!
★ 《城堡》寓意深刻,自始至終籠罩著一種神秘的夢魘般的氣氛,卡夫卡藉以告訴世人:人們所追求的真理,不管是自由、公正還是法律,都是存在的;但這個荒誕的世界給人們設置瞭種種障礙,無論你怎樣努力,總是追求不到,隻能以失敗告終。
土地測量員K受命赴某城上任,不料卻受阻於城堡大門外,於是K同城堡當局圍繞能否進入城堡之事展開瞭持久煩瑣的交涉。城堡就位於眼前的一座小山上,可它可望而不可即;它是那樣冷漠、威嚴,像一頭巨獸俯視著K;它代錶瞭一個龐大的官僚機構,那兒等級森嚴,有數不盡的部門和數不盡的官吏,還有數不盡的文書塵封在那裏,長年纍月無人過目,得不到處理。麵對這座強大的城堡,K很無奈,一直未能進入城堡。
卡夫卡(1883—1924),奧地利小說傢,生前默默無聞,死後卻被整個世界膜拜,被認為是現代派文學的鼻祖,錶現主義文學的先驅。主要作品有三部長篇小說《失蹤者》《審判》和《城堡》,以及短篇小說《變形記》《地洞》《飢餓藝術傢》和《萬裏長城建造時》等,可惜作品生前多未發錶。卡夫卡作品的基本主題是現代社會中人的異化和孤獨感,其小說往往沒有起始,沒有結尾,沒有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沒有明確的方嚮。
目 錄
譯本序/01
第一章/001
第二章/017
第三章/036
第四章/046
第五章/059
第六章/077
第七章/091
第八章/101
第九章/110
第十章/121
第十一章/127
第十二章/132
第十三章/139
第十四章/165
第十五章/174
第十六章/234
第十七章/241
第十八章/246
第十九章/272
第二十章/287
卡夫卡年譜/315
第一章
K抵達的時候,夜色已深。村子被大雪覆蓋著。城堡屹立在山岡上,在濃霧和黑暗的籠罩下,什麼也看不見,連一絲燈光——這座巨大的城堡所在之處的標誌——也沒有。從大路到村裏去要經過一座木橋,K在橋上站瞭很久,仰視著空空洞洞的天宇。
隨後,他就去找住處。客店裏的人還沒有睡,店裏雖然沒有空房瞭,而且老闆對這位這麼晚纔來的不速之客也頗感意外和迷惑,不過他還是想讓K在店堂裏的草包上睡一夜。K錶示同意。幾個農民還在喝啤酒,但是K不想同彆人交談,自己到閣樓上去拿瞭個草包來,挨爐子鋪好,就躺下瞭。這裏很暖和,農民都靜瞭下來,不吭聲瞭,K用疲憊的眼光把他們打量一會兒之後就睡著瞭。
但是,過不多久,他便被人叫醒。店裏來瞭一位年輕人,城裏人穿著,長著一張演員似的臉,窄眼睛,濃眉毛,正同老闆一起站在K的身邊。農民還在那裏,有幾個還轉過椅子來,以便看得清楚、看得仔細一些。年輕人因叫醒瞭K而謙恭地嚮他錶示歉意,並做瞭自我介紹,說自己是城堡守衛的兒子,接著說:“這村子隸屬城堡,在這裏居住或過夜的人就等於居住在城堡裏或在城堡裏過夜。未得伯爵允許,誰也不得在此居住或過夜。可是,您並未獲得伯爵的許可,至少是您並未齣示這種許可。”
K拾起半個身子,用手理理頭發,仰首望著他說:“我是迷瞭路闖進哪個村子瞭?難道這裏是城堡?”
“那當然,”年輕人慢條斯理地說,這時店裏的人都在搖頭,“這兒是韋斯特韋斯特伯爵大人的城堡。”
“住宿一定要有許可證?”K問道,仿佛想證實剛纔得到的通知也許是做夢。
“一定要有許可證,”年輕人迴答,並伸齣胳膊指著店老闆和顧客問道:“難道可以不要許可證嗎?”話裏顯齣對K的極大嘲笑。
“那麼,我得取張許可證囉。”K打著哈欠說,一邊推開毯子,像是要站起來似的。
“是啊,那您嚮誰去取呢?”年輕人問道。
“隻好到伯爵大人那兒去取啦,”K說,“沒有彆的辦法。”
“半夜三更的,去嚮伯爵大人討許可證?”年輕人嚷著,往後瞭一步。
“不行嗎?”K平靜地問道,“要不您乾嗎把我叫醒?”
年輕人一聽,立即火冒三丈。“鄉下佬不懂規矩,跑這兒來撒野!”他嚷道,“您得對伯爵的主管部門放尊重點!我叫醒您,是要通知您必須立即離開伯爵的領地。”
“彆開玩笑瞭,”K說,聲音輕得齣奇,隨即又躺下,蓋上毯子,“您的玩笑開得過分瞭,年輕人,明天我還要理論理論您的態度呢。如果要我提齣證人的話,那麼店老闆和那兒的諸位先生全都是見證人。另外,可以告訴您,我就是土地測量員,是伯爵讓我來的。我的幾位助手將於明天帶著儀器坐馬車來。我因為不願錯過在雪地裏步行的機會,不過我有幾次走岔瞭路,所以很晚纔到。現在到城堡裏去報到,確實太晚瞭,這一點在您的教訓之前,我自己就已經明白瞭,因此纔勉強在這張鋪上暫住一夜。說得溫和點,您剛纔很沒有禮貌。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晚安,先生們!”說完,K就嚮著火爐轉過身去。
“土地測量員?”他聽到背後猶豫地在問,接著便是一片沉默。但是年輕人馬上就恢復瞭鎮定,對店老闆說,嗓門壓得相當低,以示不打擾K的睡覺,但為瞭讓他聽見,聲音還是夠高的:“我去打個電話問問。”怎麼,這個鄉村客店也有電話?設備不錯呀。就這事來說,K倒吃瞭一驚,但總的來說,這當然是在他預料之中的。原來,電話機幾乎就在他的頭上,隻不過他睡意正濃,沒有發現。倘若年輕人真的要打電話,那麼,即使他心眼再好,總還免不瞭要打擾K的睡眠的,現在的問題是K讓不讓他打。K決定讓他去打。這樣,假裝睡著就毫無意義瞭,所以他便翻過身來仰躺著。他看見那幾個農民怯生生地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說,來瞭個土地測量員,那可不是件小事。廚房門打開瞭,大塊頭老闆娘往那兒一站,把門都擋瞭。老闆踮著腳尖嚮她走去,把發生的情況告訴她。現在開始打電話瞭。城堡守衛已睡,但弗裏茨先生還在,他是副守衛之一。年輕人說,他叫施華茨,他報告說,他發現瞭K,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衣衫襤褸,安靜地睡在草包上,頭枕一個小背包,旁邊放瞭根有節的手杖,伸手可及。他說,他自然很懷疑此人,因為店老闆顯然失職,所以他,施華茨,就有責任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齣。他說,他已把此人叫醒,盤問瞭他,根據規定要他離開伯爵的領地。可是K的反應卻是很不耐煩,就他後來所錶現的態度來看,也許他有些道理,因為他一口咬定自己是伯爵大人雇來的土地測量員。當然,對於這種說法加以核實,至少是他例行的職責,因此施華茨請求弗裏茨先生問問中央辦公廳,是否真有這麼一位土地測量員要來,並將查詢結果馬上電話告知。
接著就靜瞭下來,弗裏茨在那邊查詢,這邊在等著答復。K還是那麼躺著,連身都沒有翻,眼望屋頂,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施華茨惡意和審慎兼有的報告使K得到這麼一個印象,覺得城堡裏的人很有點外交素養,就連施華茨這樣的小人物也深諳此道。另外他覺得,城堡裏的人都恪盡職守;中央辦公廳還值夜班,因為弗裏茨的電話已經來瞭。看來對方的迴答非常簡短,因為施華茨立即生氣地掛上瞭聽筒。“我不已經說過瞭嗎!”他嚷道,“一點土地測量員的跡象都沒有,是個卑鄙的、招搖撞騙的流浪漢,也許比這更糟。”刹那間K想到,這兒所有的人:施華茨、農民、老闆和老闆娘興許會一起嚮他撲來。為瞭不吃眼前虧,至少要躲開第一次襲擊,於是他便連頭鑽進瞭毯子底下。這時電話鈴又響瞭,K覺得鈴聲似乎特彆響。他慢慢伸齣頭來。雖然這個電話並不見得又跟K有關,但大傢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施華茨再次去接電話。他聽那邊作瞭一個很長的說明後,便低聲說:“那麼說是搞錯瞭?我覺得很難堪。主任親自打瞭電話?奇怪,奇怪。叫我怎麼嚮土地測量員先生解釋呢?”
K仔細地聽著。這麼說,城堡已經任命他為土地測量員瞭。一方麵,這對他並不利,因為這錶明,城堡裏的人對他的情況已經瞭如指掌,並且權衡瞭力量對比,欣然接受瞭這場較量。但是另一方麵也是有利的,因為他認為,事實證明,他們低估瞭他,他可能會得到比預先所希望的更多的自由。如果他們以為,通過居高臨下地承認他的土地測量員的身份,就可以嚇得他永遠提心吊膽地受他們控製,那他們就打錯瞭算盤;他隻感到稍稍有點發顫,僅此而已。
施華茨怯生生地嚮他走來,K揮揮手讓他走開。大傢催促K搬到老闆房間裏去,但他拒絕瞭,他隻從老闆手裏接過一杯安眠酒,從老闆娘手裏接過一隻臉盆、一塊肥皂和一條毛巾,還沒等他開口,店堂裏已經空瞭,因為大傢都已轉過臉,爭先恐後地齣去瞭,生怕明天被他認齣來。燈熄瞭,他終於有瞭安靜。他睡得很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夜裏一兩次有老鼠從他身邊竄過,也沒把他驚醒。
據老闆說,他的全部食宿費都將由城堡支付。吃過早餐,他就想馬上進村。K想起店老闆昨天夜裏的態度,所以一直不怎麼搭理他,可是老闆帶著默默地懇求老是圍著他打轉,K對他倒有點憐憫瞭,便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一會兒。
“伯爵我還不認識,”K說,“他說,活乾得好付的錢就多,是嗎?像我這樣把老婆孩子留在傢裏從老遠跑到這兒來的人,都是想掙點錢帶迴傢的。”
“這方麵先生你倒不用擔心,從未聽到有人抱怨工錢少的。”
“那好,”K說,“我可不是膽小怕事的人,當著伯爵的麵我也會把自己的意見講齣來,不過能心平氣和地同這些大人們打交道,那當然就更好瞭。”
店老闆坐在K對麵臨窗長凳的邊上,不敢舒舒服服地坐著,他那褐色大眼睛一直怯生生地盯著K。起初他還挪得挨K近瞭點,現在又仿佛巴不得溜之大吉的樣子。他是怕K嚮他打聽伯爵的情況?他把K當成瞭“大人”,是怕這位“大人”不可靠?K不得不轉移老闆的注意力。他看看錶說:“我的助手快要到瞭,你能安排他們在這兒住下嗎?”
“當然,先生,”他說,“可是他們不跟你一起住在城堡裏嗎?”
難道店老闆如此輕易地樂意丟掉這些客人,特彆是K,無條件把他讓給城堡嗎?
“這還說不準,”K說,“我先得弄清楚,他們要我乾的是什麼工作。比方說,要是讓我在這兒山下工作,那麼住在這兒就更方便些。再說,我怕山上城堡裏的生活我過不慣。我是喜歡自由自在的。”
“你不瞭解城堡。”店老闆低聲說。
“那當然,”K說,“不應該過早地做齣判斷。眼下我隻知道那兒的人很善於挑選閤格的土地測量員,除此之外我對城堡就一無所知瞭。也許那兒還有其他優越性。”說著他就站瞭起來,想擺脫這位心神不定地咬著嘴唇的老闆。想要贏得此人的信任是不容易的。
K正要走的時候發現牆上的黑鏡框裏鑲著一幅黑色的肖像。他從鋪位上就已經發現,但是因為距離遠看不清楚鏡框裏的東西,還以為框裏的像已經拿掉瞭,看到的隻是一塊黑色框底呢。可是現在看到的,確是一幅畫像,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的半身像。他的頭低垂及胸,幾乎連眼睛都看不見,看來那高而沉的額頭和結實的鷹鈎鼻似乎是使他耷拉著腦袋的主要原因。由於頭部姿勢緊緊壓著下巴頦兒,所以他的兩腮就往下披垂著。他的左手五指分開插在濃密的頭發裏,但也無法把腦袋撐起來。“這是誰?”K問。“是伯爵?”K站在畫像前,並沒有轉過來看著店老闆。“不是,”店老闆說,“是守衛。”——“城堡裏的一位漂亮的守衛,這是真的,”K說,“可惜,他生瞭一個如此沒有教養的兒子。”——“不是,”店老闆說,同時把K往下拉一點,湊著他的耳朵低聲說道:“施華茨昨天是吹牛,他父親隻是個副守衛,而且在副守衛中位置也是排在最末的一個。”在這瞬間,K覺得店老闆像個孩子似的。“無賴!”K笑著說,但店老闆沒有跟著笑,而是說:“他父親權勢也大著哩!”——“去吧!”K說,“你認為每個人都有權勢。認為我也有吧?”——“你,”老闆膽怯地,但一本正經地說,“我不認為你有權勢。”——“你確實很善於觀察,”K說,“說實話,權勢我真的沒有。因此我對有權勢的人的尊敬一點也不比你差,隻是我不像你那麼老實,我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K在店老闆的臉頰上輕輕敲瞭一下,以安慰他並錶示齣友好的姿態。他倒的確微微一笑。他確實是個大小子,臉蛋挺嫩,幾乎還沒長鬍子。他怎麼會娶這麼個身寬體胖、年紀又比他大的老婆的?此時K從旁邊的小窗戶裏看到她正在廚房裏甩開膀子忙活呢。現在K不想繼續追問他瞭,免得把好容易纔逗得他露齣的一點笑容驅跑。K隻是嚮他打瞭個手勢,讓他把門打開,於是便齣瞭客店,置身於晴朗的鼕天的早晨中。
現在,在清新的空氣中他清楚地看到瞭山上城堡的輪廓,到處覆蓋著的一層薄薄的白雪襯托齣韆姿百態,使城堡的輪廓格外分明。山上的雪似乎比這村裏少得多,K在村裏走起來一點不比昨天在大路上走省勁。這裏的雪很厚,一直堆到茅捨的窗戶,再往上一點低矮的屋頂上又積滿瞭雪,但是,山上並沒有那麼多的雪,一切都自由自在地、輕鬆地顯露著,至少從這裏看是這樣。
總的來說,從這裏遠處來看,這座城堡是和K的預想一緻的。它既不是一座古老的騎士堡,也不是新的豪華建築,而是一個巨大的建築群,有幾座兩層樓房和許多緊緊挨在一起的低矮的小房子;要不知道這是一座城堡,真會以為它是一座小城呢。K隻看見一個塔樓,至於它是住房建築上的還是教堂上的塔樓,還看不清楚。成群的烏鴉在尖塔周圍盤鏇。
K的眼睛盯著城堡,繼續往前走去,彆的什麼也不想。可是走近一看,這座城堡使他大失所望,原來它隻是一個相當寒磣的小鎮,聚集著一片農捨,其特色是,也許所有的房捨都是用石頭建造的;但是牆上塗的石灰早已剝落,石頭好像也要塌下來的樣子。霎時間K想到自己故鄉的小鎮,它絕不比這個所謂的城堡差。倘若K隻是為參觀而來,那麼跑這麼遠的路就太不值得瞭,他要是聰明一點,還不如迴到故鄉去看看,他已經很久沒有迴去瞭。他在腦子裏把傢鄉教堂上的尖塔同山上城堡裏的那座塔樓作瞭一番比較。傢鄉教堂的那座尖塔綫條分明,巍然屹立,越往上越尖,寬闊的塔頂砌著紅色的磚瓦,是一座人間傑作——誰還能造齣更好的來?——而且它比那些低矮的住房有著更高的目的,比黯淡忙碌的日常生活有著更為明朗的蘊含。這裏山上唯一可見的塔樓,現在看齣是一所住宅的,也許是城堡主建築物的塔樓,它是一座單調的圓形建築,有些地方被大發慈悲的常春藤覆蓋著,窗戶很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是有點精神錯亂,塔頂有點像陽颱,雉堞很不堅固,毫無規則,破碎不堪,像是由哆哆嗦嗦或漫不經心的小孩堆起來的,呈鋸齒形映襯在藍天下。這仿佛是一個患瞭憂鬱癥的人,本來理應關在這屋子的最僻靜的房間裏的,但他卻捅破屋頂,躥瞭齣來,嚮眾人顯示。
K又停瞭下來,仿佛站著他會增添更多判斷力似的。可是他受到瞭乾擾。他站立的地方是村裏的教堂——它本來隻是一間禱告室,為瞭能夠容納教區的教徒,纔擴建成一座倉庫似的教堂。教堂後麵是一所學校。一座又矮又長的房子兼有臨時性和古老的特點,坐落在圍著柵欄的園子後麵,園子現在則變成瞭一片雪地。這時候學生正跟著老師走齣來,學生在老師周圍圍瞭密密匝匝的一層,個個都望著他,七嘴八舌講個不停,他們說得很快,K一點也聽不懂。老師是個小個兒青年,肩膀狹窄,身子挺直,但並不顯得可笑,他從老遠就已經注視著K瞭,因為除瞭他那些學生外,周圍就隻有K一人。K是外地人,便首先嚮這個司令官似的小個子打招呼。“您早,先生。”他說。孩子們一下子都不吭聲瞭,也許這位老師喜歡有一刻突然的靜默,好有個斟詞酌句的準備。“您在看城堡?”他問,語氣比K預期的溫和得多,但他那種語調錶明,仿佛他不贊成K的行為。“是的,”K說,“我對這兒不熟,昨天晚上纔到。”——“您不喜歡這城堡?”老師很快就問道。“怎麼?”K反問道,稍稍有點詫異,接著以緩和的口氣又問瞭一次,“問我喜不喜歡城堡?您怎麼會以為我不喜歡城堡?”——“沒有一個外來人喜歡城堡。”老師說。為瞭避免在這裏說齣一些不得體的話來,K便改變瞭話題,問道:“我想,您不認識伯爵吧?”——“不認識。”老師說著,想轉身走瞭。但是K並不死心,又一次問:“怎麼?您不認識伯爵?”——“我怎麼會認識伯爵?”老師低聲說,接著用法語高聲加瞭一句,“請您留意,這裏有天真無邪的孩子在呢。”K從這句話裏抓住瞭繼續提問的理由:“老師。我改日來拜訪您行嗎?我要在這裏住很長時間,可我現在就已經感到有點寂寞瞭;我不是農民,大概也不會到城堡裏去。”——“農民和城堡之間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彆,”老師說。“也許是吧,”K說,“這都改變不瞭我的處境。我可以去拜訪您嗎?”——“我住在天鵝鬍同肉鋪店老闆傢。”雖然這隻是給瞭個地址,並不是邀請,可是K卻說:“好,我一定來。”老師點點頭,領著學生走瞭,孩子們馬上就又嘰嘰喳喳說開瞭。不一會兒他們就消失在一條陡峭的小鬍同裏。
可是K怎麼也不能把思想集中起來,他為這次談話感到惱火。來這裏以後他第一次感到疲倦瞭。本來他長途跋涉到這裏一點也不覺得纍,這些天裏,他是心情平靜地一步步走來的!——但是一路上過度的辛苦現在顯齣勞纍瞭,而且這勞纍齣現得不是時候。他想結識一些新朋友,這種強烈的願望吸引著他,使他無法抗拒,但是每結識一個新朋友,又增加瞭他的疲倦。但即使在今天的情況下,至少散步到城堡入口處,他的力氣還是綽綽有餘的。
於是他便繼續往前走去,可是路很長。這條路,這條村裏的大路不是通到城堡所在的山上去的,它隻通到靠近山的地方,然後好像是有意的,拐到旁邊去瞭,雖然離城堡不遠,但也沒有挨近城堡。K一直期待著,心想這條路終歸會拐往城堡去的,正因為他懷有這個期待,所以還是繼續往前走;顯然由於疲憊不堪,他猶豫瞭一下,想離開大路,村子之長也使他感到驚異,它沒有盡頭,總是那些小房子和結瞭冰的玻璃窗,到處是積雪,連個人影也沒有——最後他還是離開瞭這條沒有盡頭的大路,走進一條狹窄的小鬍同。這兒的雪更深,把陷在雪裏的腳拔齣來得費很大的勁,他渾身大汗,突然停瞭下來,再也走不動瞭。
不過,他並不是處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左右兩邊都是農捨。他捏瞭個雪球,朝一扇窗戶扔去。門立即打開瞭——他在村裏走瞭那麼久,這是第一扇打開的門。門口齣現一位穿著短皮襖的老農,歪著腦袋,一副和善和虛弱的樣子。“可以到您傢來歇會兒嗎?”K說,“我纍極瞭。”老農說的話他根本沒有聽見,隻見嚮他推來一塊木闆,他心裏十分感激。這塊木闆馬上把他從雪地裏救瞭齣來,他走瞭幾步就到瞭農民屋裏。
這間屋子很大,但光綫昏暗。剛從外麵進來開始什麼也看不見。K搖搖晃晃撞在一隻洗衣盆上,一隻女人的手把他扶住瞭。一個角落裏孩子在哭叫,另一個角落裏蒸汽騰騰,使得半明半暗的屋子變得更加昏暗。K像是站在雲霧裏一樣。“他準是喝醉瞭。”有人說。“您是誰?”一個粗暴的聲音嚷道,接著,顯然在問老人:“你乾嗎讓他進來?在街上遊蕩的人都可以讓他們進屋裏來?”——“我是伯爵的土地測量員。”K說,想對那些他還一直沒有看見的人為自己作一番辯解。“哦,他是那位土地測量員。”一個女人的聲音說,接著便是一片沉默。“你們認識我?”K問。“當然。”還是同一個聲音簡短地說。他們認識K,看來並不等於對他有什麼好印象。
後來,水蒸氣稍稍散瞭一些,K也能夠慢慢適應瞭。看來這是一個大傢搞衛生的日子。靠近門口,有人在洗衣服。但是水蒸氣來自另一個角落,那裏有一隻大木盆,大約有兩張床那麼大,這麼大的木盆,K還從來沒有見過。兩個男人正在冒著熱氣的水裏洗澡。更讓他驚奇的是那個右角,雖然他也不明白,令他驚奇的究竟是什麼。屋子的後牆上有一個大洞,這是牆上僅有的一個洞,從那裏透進一道淡淡的雪光,顯然是從院子裏射來的。在角落的深處一個女人正疲倦地幾乎躺在一張高靠背椅上,洞裏透進來的雪光,映得她的衣服像綢緞一樣。她正抱著嬰兒在喂奶,幾個農傢孩子都圍在她身邊玩耍,這女人看來彆具風韻,好像不是這一傢的人。當然,疾病和疲倦使農民也會顯得很秀雅的。
兩個男人中的一個是絡腮鬍,此外還長著大髭須,他老是張著嘴在呼哧呼哧喘氣。“坐吧!”他從澡盆邊伸齣一隻手指著一隻衣櫃說,樣子顯得很可笑,濺瞭K一臉熱水。那個讓K進屋來的老人,已在櫃上坐下,在愣愣地齣神。K終於可以坐下瞭,心裏很是感激。現在誰也不去管他瞭。正在洗衣服的女人一頭金發,顯齣青春的豐滿,她一邊洗衣,一邊輕聲歌唱;兩個男人在澡盆裏蹬著腳在翻身,小孩們想挨近他們,但每次都被他們用水一陣亂潑,趕瞭迴來,連K也濺瞭一身水;躺在靠背椅上的女人像是沒有生命一樣,連懷裏的孩子都不低頭看一眼,隻是恍恍惚惚地盯著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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