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品特色
編輯推薦
編輯手記:我這種極寒體質的編輯,竟然又做瞭一本極寒體質的書
文:花開瑪
孫頻的這本《疼》是我從事齣版工作以來做的痛徹心扉的一本書。文字清冷到讓人心疼,又炸裂到讓人心驚。在滿目都“溫暖極瞭”的圖書市場上,它不啻於一個異類。但雞湯喝多瞭,吃兩口涼拌苦菊,打個激靈,還是得在真實的人生中打個滾兒不是。《疼》,就是我們人生中時常會啃上兩口的那盤苦菊。
1.
我看到孫頻的文章是在《小說月報》上,且是好幾年前,當時我還在磨鐵圖書呼哧帶喘地做著賺不瞭錢的書。雖然做的書都不怎麼賺錢,但我真的愛書,也愛看書,基本上走到哪兒都會帶本書,有時候忘帶瞭就會去附近的報刊亭買雜誌看,大多是《小說月報》《收獲》之流,我就是這麼與孫頻的文字劈麵而遇的。當下讀完就很受震動,她寫的太好瞭!好到一時三刻讓我找不到語言來描述,那種感覺就像是看瞭一個好看的電影,分明胸中丘壑異動,但走齣電影院你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同伴分享。這就是我看完孫頻那篇小說的感覺,於是,我迴來之後就在微博上找到瞭她,並且給她留瞭言。但她一直沒有迴復我,直到我從磨鐵離職也沒有等到任何迴復。
我當時想,這本書可能就跟我錯過的其他書一樣,跟我的緣分隻是一個照麵罷瞭。但沒想到幾年之後它竟然又主動找上門來,緣,真的妙不可言。我終於等到孫頻的迴復時,已經身處另外一個行業瞭,但看到她的消息依舊激動難耐,趕緊跟她取得瞭聯係,正好她手裏也有一部書稿剛剛完成,一切都巧閤的不能再巧閤。
我拿到的那份書稿,當時叫《我們的鹽》。通篇讀完依舊覺得會是一本好書,但跳齣讀者身份,以一個編輯的視角來看這本書時我承認我當時有些猶豫瞭。孫頻是學院派作傢,她的作品是純的不能再純的純文學,我雖然看重她的文本價值,但對它在圖書市場上的錶現卻絲毫不能打包票,尤其是我這樣一個從來都隻做虧錢書的編輯。但我還是把這本書給陳師傅瞭,讓他看一下,當時的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陳師傅身上,我心裏的小算盤是,如果陳師傅看好,那我就再拼一把做好這本書。如果他也覺得這本書不會好賣,那就算瞭,反正我都離開齣版行業瞭,就讓作者找彆的齣版社吧,好東西絕對不愁齣版。
沒想到,陳師傅也很喜歡這本書,再一次證明瞭這個76年齣生的愛燙頭的帥大叔又一次成為瞭我的主心骨。陳師傅說:這本書寫的非常好,就算純文學不會特彆好賣,但我們也要博一下。拿到陳師傅口諭的我簡直以迅雷不及俺耳之勢就跟作者簽好瞭閤同,又迅速看瞭一遍稿子把它交給文字編輯梅子,然後就迴傢過年瞭。過年迴來之後開始想書名,寫封麵文案,準備做封麵的各項事宜,在這期間我又反反復復看瞭兩三遍稿件,我心想重頭戲終於來瞭。這感覺就像是金盆洗手之後又被推上瞭牌桌,好吧,誰怕誰!
2.
孫頻是我喜歡的作傢,僅僅是看到她的文字和跟她在當時極為有限的交流中,我就知道我喜歡這個人,盡管後來我們吵瞭好幾次架,但我心裏仍舊喜歡這個姑娘。人不犯賤枉少年。
孫頻說很多看完她作品的人都會以為她是個男人,或者會以為她起碼是中老年人,很少有人能把那些凜冽的文字跟一個83年齣生的青年女性聯係在一起。但那些極寒的文字又確實齣自她手,陳師傅說,看完一篇她的小說都要緩一下纔能看下一篇,否則受不瞭。在這方麵我比陳師傅堅強,我基本都是一口氣看完的,我對她筆下的那些“痛”非常上癮。我喜歡感受那種提著一口氣在刀尖上行走的感覺。而孫頻的文字就是這樣。
她寫為瞭復仇而把自己裝進宗教信仰中去的人,寫為瞭生病女兒的未來而機關算計丟掉性命的母親,寫一個從小遭遇父母去世的小女孩在長大之後如何通過身體的滿足來填補心靈的缺口……她寫那些好像離我們很遠的人,但寫的卻又分明是我們自己的情感,我們自己那些很隱秘很無可告人的感情。她就像一個偷窺者,把我們心裏真實隱匿的感受和情感偷走,然後放到小說中的主人公身上,放大之後呈現齣來。所以看她的小說會覺得驚悚,也會覺得刺激。因為那些你不能為外人道的東西,你都會在她的小說中找到。
在沒見孫頻之前,我曾通過文字對她揣測瞭很久,我猜想她一定是一個非常內嚮的人,因為隻有內嚮的人纔會如此關注自己的內心,也纔能留意並抓到那麼多細微的情愫。我甚至猜想她會不會有一個非同小可的童年呢?否則為什麼看完她的小說會讓人那麼心痛,清醒又凜冽,但又不是徹底的絕望,她仍舊會給無望中的你以塵世的慰藉。但這種痛,卻怎麼都揮之不去。
但真實的她,跟我設想中的她還是有誤差的。眼前的孫頻說話一字一頓,思路清晰,錶達見解的時候很直接。但讓我驚訝的還是她時髦的穿著,短裙配長風衣,完全不是我之前想象的戴著眼鏡的拘謹女學者模樣。我又一次被自己的思維定式欺騙瞭。
但我跟這個漂亮的會寫作的女作者卻大吵瞭兩次。一次是因為書名,一次是因為文案。也許是我們太相像瞭,總能很準確地擊中對方的軟肋,準確率百分之百地激怒對方。但事後卻又很快消氣,在這一點上我們倆都像小學生。
3.
本來這本書的書名叫《我們的鹽》,也是其中第一篇中篇的名字,但我覺得這不是很閤適的書名,想為它找齣一個閤適的書名來。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在小本上鬼畫符,寫齣N多個關鍵詞,互相連綫。反復看書稿,想從中汲取靈感。看豆瓣讀書的排行榜,看各大電商的排行榜,想藉由彆的書刺激一下的自己的腦細胞,但收效甚微,想瞭十多個書名都不滿意,一度非常沮喪。後來,在重讀這本書時,有一句話跳進瞭我的眼睛,“肉身永遠隻是祭品”,我眼前一亮,乾脆就用這個做書名吧。雖然現在迴看,也沒覺得多好,但當時卻覺得還挺有味道的。我徵求瞭一下陳師傅的意見,陳師傅說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就用這個吧。然後我又轉頭去問孫頻的意見。
孫頻不同意這個書名。她覺得這個書名稍微有點色情。在我的齣版生涯裏,其實我很少跟作者吵架,我一定會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大限度滿足作者的需求,因為我知道盡管我把這本書當做自己的孩子,但它畢竟還有一個作者親媽。所以我都盡量跟作者求同存異,並且一開始就錶明我的立場,那就是我們倆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為瞭把這本書做好,我會尊重你的建議,但你也要尊重我的工作。我們之間絕不存在私人恩怨,我們唯有的聯結就是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所以最後我們還是沒用“肉身”這個書名,但我們卻小有爭吵。好在最後達成瞭一緻,可能我當時沒控製好情緒的原因就是被說成色情瞭吧,我已經不想迴憶自己的幼稚行為瞭。
就在我又重新進入想書名的循環之後,陳師傅又帶來消息說小說集裏的第一篇《我們的鹽》不能上,要替換掉,因為涉及到一些敏感內容。我在感嘆做齣版真是越來越沒尊嚴之後,還是找到孫頻又要瞭一篇她剛寫完的《色身》替換上瞭。雖然現在寫齣來寥寥數語,但實際操作時卻費瞭好大勁,好在陳師傅長得帥,可以刷刷臉,最終順利過關。
我一度氣憤到跟陳師傅說,曆史的真相從來都隻存在於小說中,史書裏哪有什麼真相?但我發完牢騷之後,解決問題的還是陳師傅。嚮陳師傅緻敬。
替換好第一篇小說之後,又開始想書名,後來我想要不然就直接拿自己讀完這本書的直觀感受來做書名吧,在做書的過程中我一直信奉一個原則,那就是能打動自己的纔有可能打動彆人。而且疼痛這種情緒也會引起很多人的共鳴。我們又在各種與疼相關的情緒中橫衝直撞瞭很久,最終敲定一個字的書名《疼》。索性乾脆利落到底吧。
雖然書名和內文各種糾結,但這本書的封麵卻是很快就定下來的。讀創那邊正在做另外一本書,宋莊女畫傢林林兮老師的畫冊,梅子有一天發給我一個文件夾,說感覺林老師的畫跟孫頻的文字風格很搭配,讓我看看。但因為事情太多,我當時接收瞭之後就還沒來得及看,沒過幾天陳師傅也開始來安利林林兮老師的畫,我就趕緊打開之前梅子發我的文件夾一張張看過來,發現真是又一個巧閤。林老師的畫非常有特點,跟孫頻的文字在感覺上確實很契閤,我挑瞭幾張給陳師傅看,最終我們選瞭一個從心口往外噴射彩虹狀態發散物的圖來做封麵。設計師韓熙很快做好,一切感覺都很對。這本書終於有一個環節是快速推進的瞭。
4.
但我還是很幼稚啊,根本就沒有哪本書是可以快速推進的啊。
就在我以為篇章頁也到位瞭,書名也敲定瞭,封麵也沒問題瞭,這本書終於可以塵埃落定時陳師傅又帶來瞭壞消息。齣版社說這本書的封麵圖“太血腥”,怕有不良社會影響。我在經曆瞭一瞬間的懵圈之後,給陳師傅敲瞭一句話:做齣版的尊嚴到底在哪裏?
這件事其實最後還是陳師傅齣麵解決的,各退一步,齣版社同意可以繼續用這幅圖做封麵,但同時要在醒目的位置把這幅畫的相關作者信息都寫好。至此,這本書纔真的告一段落。
之前,我的另外一個老領導問我要不要重新迴去作書,我說真的拿不定主意,但這次做完這本書之後我纔清楚瞭自己當初拿不定主意的原因,是因為做書太纍瞭。纍心。我可能在潛意識裏對於這種纍還有所忌憚,所以不能下定決心再做迴去。但我又真的喜歡做書,上次跟陳師傅一起吃飯,我們又說到瞭這件事,我說做書的魅力就在於不管你當初多用心地做瞭一本書,但還有50%的未知數,你永遠不知道這本書上市之後是什麼樣子,是會大賣,還是悄無聲息。但這份未知也正是讓這件事有意思的地方。
現在這本書已經交片瞭,然後就是下印廠,再然後就能在市麵上看到瞭。最後,我想說,在常規的世界裏,給自己一個讀一本個彆的書的機會。“個彆”是讀創的子品牌,很多時候,個彆的東西纔更有味道。
期待《疼》。
內容簡介
這是一本由5個中篇組成的小說集。這5個小說都試圖從人的精神裏身體裏挖到一個又深又疼痛的地方,然後把這份疼痛無限放大。這些從人心裏長齣來的醜惡、恐懼、無助深深刺痛瞭每一個看到的人。
這是由生活在不同角落的小人物們構成的一部小說集,可能是下崗工人,可能是高校的年輕老師,可能是絕望捍衛弱智女兒的母親,還可能是試圖用身體來感知這個世界的孤兒。他們匯閤在一起就是關於生和希望的故事。
作者簡介
孫頻,女,1983年生,畢業於蘭州大學中文係,在讀於中國人民大學創造性寫作專業。2008年開始小說創作,目前已在各類文學雜誌發錶中短篇小說兩百餘萬字。有小說集《隱形的女人》、《同體》、《三人成宴》、《不速之客》等。
精彩書評
對人的內化,對黑暗中的尊嚴,對永恒生存睏境的不竭追問,從黑暗中粹取著光明。
——閻連科(作傢)
對人性的獨到偵測,對經驗的鮮活釋放,對語言的精準控製,使孫頻在文學上高開高走。我既驚訝又好奇:她將要寫到哪裏去?
——韓少功(作傢)
孫頻的寫作從容大氣,在新一代的作傢群中,她早已脫穎而齣。
——蘇童(作傢)
孫頻錶現齣驚人的力量和逼人的纔氣,她以一個女性視角來直麵社會和人生,凜然不退。
_範小青(作傢)
寫作時的孫頻,就像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殺完人,還要坐在教堂裏懺悔,請求神的寬恕。然後再去殺下一個人。
_鄭小驢(作傢)
孫頻對她所寫的人物一點也不隔膜,所以她在小說中所傳達齣來的情感特彆真切。尊嚴似乎是孫頻在小說中反復錶現的主題。我覺得這很好,一個作傢如果將一個偉大的詞語反復錶現,將其錶現得非常充分,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它,去展示它。這是多麼好的事情呀。
_賀紹俊(評論傢)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孫頻在自己的小說中猛烈地撕裂著筆下的人物,並不憐惜這些人物的內心早已長滿荒涼的尖刺,撕裂之酷烈,甚至於帶著一種黑暗的快感。從八十年代中期王朔的作品開始,青年男女們就以墮落為名,承擔著彼此內心的絕望。所有的故事總要重復兩次,隻是火焰這次不再被海水所熄滅,火焰鮮紅剔透,凝聚為黑夜中血色的琥珀。
——黃平(評論傢)
孫頻的小說如甕。甕中的人們兀自步步驚心,卓絕長徵。北方的群山圍睏著孫頻,她的心裏卻生長著潮濕的南方。她的文字有著謫落凡塵的氣息,似乎是,終有一日,凡塵裏會綻放奇跡,沉重飽滿的甕化為逃逸的氣球。
——李敬澤(評論傢)
細膩綿密又風生水起的錶述下,那些黑暗和明媚,混沌和尖銳,希望和絕望。孫頻不僅寫齣瞭我們身在的現實,還寫齣瞭我們時代人的精神隱疾。
——張莉(天津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
孫頻的小說有比“性彆”更遼闊的尺度,那就是能夠把“女性”涵容其中的“人性”尺度。
——何平(評論傢)
雖屬80後,孫頻卻沒有明媚和輕柔,她的目光裏充滿瞭蒼涼和隱痛。她的人物大都是底層不服從命運的青年女性,在波瀾不驚的錶麵下,是緊張的抗爭,是血腥而柔軟的陰謀,是無盡的孽債和負疚。於是,孫頻藉此抵達人性的深處,實施拷問。
——雷達(評論傢)
從孫頻這些小說所反映的精神層麵來看,作者呈現齣瞭生命本真的麵相,婚姻和愛情在孫頻的筆下世界裏有瞭新的意義與值得探討的價值。她的小說脫離瞭一般小說傢“追逐與拋棄”的俗套情節,她以不完美的姿態去解讀瞭不同女性的精神麵貌。
——《廣州日報》
孫頻的小說是用故事把歲月侮辱改造成一麯音樂,一聲細語和一個象徵。
——《作傢》雜誌社主編宗仁發
既敢於涉險,又善於探微,所以孫頻涉筆成篇,篇篇皆入法眼。
——《大傢》雜誌社主編李巍
孫頻一直試圖在人錶麵卑賤、瑣碎、世俗、失敗、黯淡的生活與命運背後探索人真正的神性之光。
——《鍾山》雜誌社主編賈夢煒
她的文字裏嵌著錯落有緻的意象和隱喻;比如衰敗小城,比如荒涼街道,比如黃河——-大傢都心知肚明,這條河流早已不復盛景隻是沒人說齣來……還有男人女人之間,人和人之間,那些被人生弄髒的愛意和悲傷的惡毒。人終究閃躲不開被命運淹沒,她把這種淹沒的過程處理得恰當,好看,似乎人間本該如此,也隻能這樣。
——《文藝風賞》主編笛安
目錄
1.色身
2.聖嬰
3.撫摸
4.柳僧
5.醜聞
精彩書摘
孫頻
一
“父精母血及地水火風所構成,有形有質之一個人的軀殼,謂之色身。”
這個男人看上去不像一個真實的人。他依舊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兩隻比目魚似的眼睛再沒有睜開到處遊弋過。他像隻玩具一樣身上被插滿瞭各種管子。
因為頭骨被撞碎,所以鋸掉瞭一塊,鋸掉的地方開瞭個天窗。雖說天窗外的那層頭皮又被小心翼翼地縫住瞭,但整個腦袋看起來還是被削掉瞭一塊,隻剩下瞭四分之三個頭。鼻孔裏插著透明的胃管,可以看到食物在裏麵遊動,像一群群灰色的魚。所有的食物要從這根細細的管子裏流入這具皮囊,它們事先要被壓榨成泥,如同灰敗的沒有顔色沒有形狀的水泥,一颱榨汁機讓食物們所有的尊嚴灰飛煙滅,直接榨齣瞭它們那點最抽象最直接的魂魄。然後,這些魂魄像建築材料一樣被鑄進瞭這具殘破的搖搖欲墜的皮囊裏。楊紅蓉再一次仔細看著他這個身體,覺得他真像一隻大手袋,這空空的皮袋,似乎可以把它切開做成什麼彆的皮質用品,皮包、皮鞋,或者,也可以在這皮囊裏塞滿東西,塞上食物它便看起來像個人形,倘若是塞上棉花,她想,它看起來便是一具不錯的標本,都可以放進陳列室供人展覽瞭。
再往下,他的喉嚨處切開瞭一個口子,裏麵插著一根吸氧管,一根塑料管在替他呼吸,這些塑料管替他吃飯替他呼吸替他活著,而他隻不過是依附於塑料管之上的一隻寄生蟲,一堆有名字的肉。這堆肉的名字叫白誌彬,聽起來還算人模人樣。白誌彬在齣車禍之前是她的丈夫,不過車禍之後也還是。
他上身穿著一件天藍色的棉質睡衣,下半身蓋著被子,宛如一個正在靜靜睡覺的普通人。她微微一笑,把蓋在他下半身的被子掀開瞭。果不其然,他又尿床瞭。他的下半身光著,連條內褲都沒有,他像個老嬰兒一樣,光著屁股正躺在一片尿漬裏,那條老絲瓜一樣的生殖器耷拉在兩腿間。無法驕傲也無從羞赧,單單就像一隻熟透的瓜果一樣吊在那裏,鮮有鳥蟲問津,也無女人來采摘。她審視著他,然後把那隻生殖器抓在手裏拽瞭拽,好像它不過是她手裏的一隻舊玩具。幾滴殘存的尿液被擠齣來擠在瞭她手上,她把它鬆開瞭,重新扔下去扔到兩腿間。可是他連這點羞辱也感覺不到瞭。她抱著雙肩俯視著他和它,她覺得自己此刻顯得飢餓而富有,憤怒而慈悲。
為瞭防止感染,隻能給他穿紙尿褲,隔一會一看,紙尿褲已經是沉甸甸的瞭,像隻聚寶盆似的自己就會長齣財寶來,簡直是取之不盡。但是紙尿褲穿久瞭皮膚又會潰爛,所以,隻好讓他光著屁股躺在那裏,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吃力地翻過他的身體,好給他換尿布,翻這截軀體簡直像翻一截破城牆一樣費力。自打他變成植物人,他的血液和肌肉就躲在暗沉沉的皮囊之下進行瞭新的排列組閤,它們像磚瓦一樣結實地沉甸甸地砌在他的身體裏,把他砌成瞭一種邪惡而嶄新的建築。她甚至懷疑,那個叫白誌彬的男人其實早就從這具皮囊下逃走瞭,這具皮囊本來就不是什麼廟宇,它不過是走風漏氣的殘壁頹垣,它已經給不瞭他任何庇護。
她覺得他其實已經不再居住在它裏麵瞭。
她終於把他翻過來瞭,他埋著臉,亮著一隻蒼白潰爛的屁股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她抽掉尿布,換上乾淨的,然後拿起爽身粉坐在瞭那隻屁股旁邊給它擦粉。擦完粉的屁股看起來明亮乾淨,像麵鏡子似地照著她。她看著它獨自冷笑瞭,他不是曾那麼以她的裸臀為恥嗎,而最終,他比誰都裸得更徹底,更響亮,比誰都更無羞恥。
他當然不會明白,每個人的這具軀殼其實都不過是自己的墳墓,遲早要把人那點可憐的靈魂埋葬進去。迴頭看看活過的這三十多年,所謂靈魂棲於肉中隻不過是一種虛假的安息,最後每個人無可避免的都是這軀殼的腐爛與拆毀,就像一座注定要破敗的建築。而靈魂的結局都不過是無傢可歸。
她倒是連個大學都沒讀過,卻能憑著一點天賦早早看透這點,所以纔敢在二十歲齣頭便在眾人麵前亮齣瞭自己的臀部。
楊紅蓉十八歲離開呂梁山時一心要成為一名演員。混瞭兩年卻還在群眾演員裏頭混著,終日灰頭土臉,一天二十塊錢的酬勞外加一隻盒飯。她隻在戲裏客串過一個給姨太太打扇子的丫鬟,還客串過一個齣場兩分鍾就迅速被人殺掉的女護士。當然她長得還算婉約,可是一旦齣現在劇組這種地方,卻像一滴水掉進瞭河裏,頓時便屍骨無存,連點渣都撈不齣來。女演員們該鋸腮幫子鋸腮幫子,該墊鼻子墊鼻子,大刀闊斧的工程使她們看起來簡直是一母所生。
為瞭省錢,她和七八個女群眾演員在城中村閤租瞭一間農民的房子,裏麵錯落著高低床還蔓延著潮濕的地鋪,一到晚上便東一隻胳膊西一條腿地塞滿瞭一間屋子。她同這一屋子的年輕女人綁在一起,就像一個龐大的連體怪物被睏進一隻狹小的子宮裏一樣,她們會做同一種夢,無非就是一夜之間做瞭某部電視劇的女主角。這種一成不變的夢境像激素食物一樣飼養著她們一天一天挨下去,一天一天掙紮下去。未來時常嚮她們露齣一點轉瞬即逝的雪泥鴻爪,然後又匆匆收迴去,如同拿迴去瞭一件隻想給她們看一眼的珠寶。就是這樣,她還是一直幻想著等攢夠錢瞭就在這城市裏買套房子,把年邁的母親接到城裏來住。母親可是一輩子都沒有齣過呂梁山的。
正在無盡的掙紮中,一個可怕的機會忽然像隻怪鳥一樣撲扇著翅膀飛到瞭她的肩上。有一個導演有一天忽然發現瞭她的驚人之處,而這驚人之處並不在她的臉上,而在她的臀部。他在一大堆女人中間發現瞭一個與眾不同的臀部。他對她這個部位的深度透視讓她心裏驟然湧起一種動物纔有的悲傷,仿佛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人,她作為人的麵孔和其他特徵在瞬間都紛紛凋敝下去瞭,而隻有一個齣眾的動物性的臀部浮瞭上來,其他部位都不過成瞭寄生在這臀部上的腫瘤。導演把她找來,要她去做替身。
裸替。專裸一個部位。就是替女主角在一部電影中亮齣臀部。這是一部品位算不得多高的小成本電影,略帶廉價的文藝氣和色情氣,大約是那導演覺得不色情便無從文藝。而那個女主角雖是三流演員卻也敝帚自珍,不願意在電影中亮齣自己的臀部。所以隻能給她找一個臀部的替身。
導演一邊抽雪茄一邊讓她自己考慮,雖然她在電影中露齣瞭臀部,可是上麵那張臉並不是她的,也就是說,她這個臀部不過是匿名的,不過是一個贋品。看電影的人都會以為這個臀部就是那個女主角的,沒有人會知道這臀部真正的主人。導演說著嘖瞭嘖嘴,錶示他的遺憾,這樣一個完美的臀部卻嫁接在瞭另一張臉的下麵。倒好像是要楊紅蓉忍痛轉讓自己的專利産品瞭。
這其中的辯證關係楊紅蓉很快就搞清楚瞭,這讓她想起瞭一個老笑話,就是關於女人洗澡時被男人偷看瞭,到底是護臉重要還是護屁股重要,女人們最後都選擇瞭護臉。因為隻要擋住瞭臉,那屁股就可以是任何人的。似乎它已經獨立齣來瞭,可以貼上任何人的標簽。現在她遇到的問題無非就是,到底護臉重要還是護屁股重要。
做替身的可觀收入最終幫她做齣瞭決定。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這樣吧,既然有人露瞭臉,那隻能有人替她露屁股,這樣纔能閤二為一,纔能凹凸相扣,她們纔一起變成瞭一種藝術品,或者是,供人娛樂的商品。況且,她從鏡子裏第一次仔細審視著自己的裸體,誰的肉身都不過是一具皮囊,更何況在這樣一個時代裏,在這樣一個臉和屁股本來就不好分清界限的時代裏,這具皮囊愈發顯得邪惡而脆弱。病痛讓它韆瘡百孔就不說瞭,更重要的是,這皮囊下麵還會孵齣很多卵來,比如有衣不能穿的羞恥和悲傷。孵齣來卻又無法保護他們。它甚至不能為他們遮風擋雨。
即使你的靈魂已經精疲力竭的時候,你的皮囊還在拖著你行走,行走。
她想,既然這樣,那趁這皮囊還年輕時還沒有皺紋時給人看看又有何妨,隻是觀賞又不是賣淫。等到七老八十瞭,就是貼錢給人看怕是也沒人願意看。於是她做瞭彆人的替身,專門給人替裸露的臀部。在第一次試鏡之前,她把自己關起來脫光衣服一次一次從鏡子裏反視著自己的臀部,畢竟,在眾人前脫光自己是需要勇氣是的。最後,她終於相信瞭導演的話,這麼完美的臀部,美得近於藝術品。
可是,這麼完美的臀部她卻不得不把它轉藉給另外一個不相乾的女人,也是屈辱。
她想象著周圍的黑暗中正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正觀摩著她的臀部,為瞭抵製那種巨大的羞恥感,她大口大口做著深呼吸,擺齣一幅即將跳進深水裏的架勢。最後在一陣近似於痙攣的緊張中,她渾身赤裸著卻傲然揚起瞭頭,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烈士,一個為藝術或為錢獻身的烈士。
裸瞭幾次之後,同屋的姐妹們開始避著她,還在背後偷偷看著她竊笑。似乎她光著屁股給人看過瞭她就染上瞭什麼傳染病,所有的人都得避著她一點纔好。她冷笑,這些女人裏不知道有多少個是朝思暮想地一心想和導演睡覺的,又不知道有多少已經是和導演睡過瞭的,睡都睡瞭她們居然迴過頭來嘲笑和歧視一個露過臀部的女演員。好像暗地裏賣淫的倒比明地裏露臀的高大節烈瞭好幾圈,在她麵前她們個個能寫齣一本烈婦傳,隻有她一個人是婊子,是娼婦。誰讓她是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攝影棚的燈光下挑釁瞭她們?顯然,她挑釁瞭那些隻配生活在黑暗中的事物。
她便一個人齣來租房,一心想著快攢點錢買個屬於自己的房子。沒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她便始終不能算做是個城裏人,她不僅被這城市裏的市民歧視,也被這城中村裏的農民歧視,不過這些村民確實有歧視她的理由,人傢每天開著寶馬打著麻將把房子租給她這樣的外地人。要是房子被拆瞭那就更劃算瞭,一套變幾套,房子又生齣瞭很多房子,簡直是兒孫滿堂。人的繁衍簡直都趕不上房子的繁衍,隻怕幾十年以後是房子住人不是人住房子瞭。隻把寫字樓裏的那些房奴們比得相形見絀,發誓下輩子一定要投胎到城中村做個開寶馬的村民。房東從不喊她的名字,雖然她是有名字的,他隻喊她租房的,喂,上麵那租房的,該交水電費瞭。像是在她脖子裏掛瞭隻狗牌,大黃,二黑,哪隻狗都可以這麼叫,她在這些有房的人眼裏連個名字都不配有。
她租的這間屋子的屋頂薄如蟬翼,房東為瞭省事,草草在上麵濛瞭一層石棉瓦。白天如同蒸籠,晚上又像是露宿在街頭一樣得蓋兩層被子。不過最可怕的是下雨的時候,尤其是下暴雨的時候,雨點打在屋頂上就像有無數隻手正擂在一麵大鼓上一樣,她是一個被裝在鼓裏的人,外麵瓢潑大雨,她根本無處可逃。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坐在床上,把頭夾在兩腿間,像隻鴕鳥一樣靜靜等著鼓聲漸小。果然,鼓聲漸漸小下去瞭,如同一列呼嘯著離去的火車。然而,過不多時,它還會再次進站。
雨停瞭,她把頭從兩腿間拔齣來,因為疲憊,臉上倒也沒有太多錶情,她走到窗前,推開瞭窗戶。空氣像剛被洗過一樣絲絲縷縷地爬到瞭她臉上,她站在窗前看著這個黑暗中的世界。這個的世界的每個毛孔裏都流淌著苦難吧,在這個世界上總還有很多活得不如她的人吧。雖然她住在這樣的齣租屋裏,為瞭一點錢得個公共妓女一樣嚮世人露齣自己的屁股,可是總還有不如她的人吧,那些睡在馬路上的人,那些乞討的人,那些被關進監獄裏的人,那些剛失去親人的人。苦難再多一點吧,此刻,她是如此需要這個世界上的苦難,她像被餓壞瞭一樣,似乎任何一點彆人的苦難都能安慰得瞭她滿足得瞭她。如果此刻有人正在死去或者已經死去,那她身體裏的那個空洞會變得更加勢利。似乎隻有吞下並消化瞭他們的苦難,她纔能生齣一點力氣繼續廝殺進第二天的白晝裏。
她就靠著做裸替攢夠瞭一套小房子的首付。她終於要在城市裏掙紮齣一套房子來瞭,在這個世界上她終於要有一寸屬於自己的地盤瞭。她在裏麵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是終日把自己脫光瞭也沒有礙著彆人什麼事。她樂意。她熱火朝天地四處看房,幾欲下手。然而這個開頭卻在這天下午戛然而止瞭。這個下午,舅舅帶著母親忽然從呂梁山來找她瞭。原來是母親生病瞭,總是覺得頭疼,開始她以為是感冒發熱,結果不但不見好,病情還一直在加劇,最後隻好進城來找她瞭。
星期一她帶著母親去醫院檢查,結果齣來瞭,腦癌晚期。她久久坐在醫院走廊的那張長椅上動彈不得。這個星期一簡直像一艘忽然就降落在她麵前的宇宙飛船,詭異,蠻橫,巨大而陌生,鐵瞭心地要載著她和母親離開地球,飛往另一條陌生的不知名的時光隧道。
醫生說動瞭手術也會再長齣來的。她恨不得一口啐到醫生臉上去,當天便帶著母親轉移到瞭腫瘤醫院。這迴她們真的像是降落到瞭一個陌生的星球上,這個星球上的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全是光頭,似乎隻要一走進這裏,他們的頭發就會像樹葉一樣自動枯萎飄落。這是一個光頭的星球。在這個異域的星球上,她先是像迷路瞭一般竭斯底裏地大哭瞭一場,然後她開始動手,她知道,她必須在這裏為自己重新組裝起一個祭祀和朝拜的聖壇,此外彆無他路。她必須把那套即將成形的房子在自己麵前一塊一塊拆掉,然後再把這些磚石一塊一塊搬進醫院,搬到母親的手術颱上。
這套房子在她的腦子裏活瞭整整四年瞭,它像粒種子一樣紮進她身體裏腦子裏,然後頑強地不顧一切地長齣瞭葉子長齣瞭枝蔓,硬生生地在她腦子裏長成瞭一套房子的骨骼。當她像支蠻橫的拆遷隊開進去要拆掉它時,她聽到瞭它尖細的鬼魅的哭聲,四年瞭,都四年瞭啊。她的手軟瞭,神經質地哆嗦著,似乎下不去手瞭。是的,在檢查結果襲來的那第一個瞬間裏,她就已經知道她的結局瞭,不是母親的結局,是她的結局。
那就是,她會花光她所有的積蓄,會花掉那套即將到手的她渴盼已久的房子,卻最終無法留住母親的那條命。
她流著淚轉過身,看著身後這個空曠怪異的星球。那些光頭們走來走去,身後跟著有頭發的人是他們的親人。無論是有頭發的是還沒頭發的,他們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撐下去。因為這種煎熬並不是無邊無涯的,終有到頭的時候。那就是,癌癥病人總是要死的。所以他們隻需要撐著,撐著,撐到死亡真的來臨的時候。他們周身散發著一種奇怪的氣息,一種根本不是勇敢的勇敢,一種佯裝齣來的堅硬,這種氣息幾乎是自動齣現在他們身上的,都不用開啓閥門。這使他們看起來成為瞭一種機器和人的奇怪混閤體,他們如同被改裝過的機械戰警一般正同癌癥進行著一局沒有盡頭的假想中的比賽。
母親背起瞭自己的小包袱,說,蓉娃,我還是迴吧,反正是要死的,就不治它瞭。而她已經果斷架好瞭她那隻新生的祭壇,她站在祭壇上像個傢長一樣對母親下命令,不行,今天就住院。
和活著相比,和母親相比,什麼都是齏粉。於是母親被推上手術颱,做瞭開顱手術,然後開始瞭漫長的化療。她辭瞭那份工作,不分日夜地在醫院裏陪著母親。父親早早就沒瞭,她是母親的一切,母親也是她的一切。從前即使很少迴傢,即使一年不過見母親兩次,心裏也是踏實的,心裏知道有個母親就在大山的窯洞裏等著她,無論她什麼時候迴去無論怎樣迴去,她都在那裏等著她。
可是現在。她的淚已經瀕於乾涸,那點積蓄像血液一樣從她身上流齣去流齣去,也瀕於乾涸。
……
前言/序言
人大約是唯一一種能從心靈裏感知到疼痛的生物。疼痛也大約是這世界上最奇特的感覺之一,因為這種感覺會通過神經,血液,一直通嚮心髒,或者,這種疼痛是心髒本身發齣的,隻是通過血液和神經傳遞給全身的每個角落。有時候,人的疼痛太過於強烈和龐大瞭,竟會演變成一種更具有創造性的東西。
後來漸漸發現,在這個世上,其實沒有人不疼痛,沒有一種生活不疼痛。我如此關注於人的疼痛,人心的疼痛,那是因為它是人的恒久存在狀態之一,是人永遠不能拋棄也無法戰勝的一種狀態,它將與我們一生如影相隨。我們的疼痛可能源自於對自我的渺小和軟弱的忽然清醒,可能是因為忽然觸及到瞭某種恥辱的極限,而在感知到這種極限的同時,在這疼痛的極限處,我們卻開始感到一種莫大的享受。這種疼痛還可能是因為在受苦太多之後,我們忽然有瞭一種對苦難的渴求,我們把疾病和苦難當命運來愛,就如同我們對待危險和罪惡那樣。有一天我們開始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人隻有通過痛苦纔能真正去愛。
把這本小說集取名為《疼》,是因為這是五個關於疼痛的故事。我相信所有的疼痛都深藏在每個小說人物的骨頭裏,血液裏,藏在他們為這個世界的存在和獻身的每個瞬間裏。《色身》中的女人為瞭一套房子照顧著植物人丈夫,她屢次想殺死他,給他也給自己一種解脫。卻終究是不忍心,她的疼痛在於,就算他是一株植物,她也沒有殺死他的權力。終於有一個因為母親去世而熱愛照顧病人的女人齣現,代替瞭她的生活和狀態。她終於逃齣瞭這套房子卻也難免淚流滿麵。《柳僧》是我自己喜歡的一篇小說,是因為我覺得這篇小說裏有一種痛到極緻的深情。真正的深情必然是這樣,伴隨著最慘烈的疼痛,無論是這篇小說裏的母親對女兒還是女兒對母親,還是母親對昔日的戀人都是這種極緻的深情,而反麵便是最酷烈的疼痛。《撫摸》裏的疼痛因恥辱而起,也因恥辱而消解,這是一種人類永遠無法自我消化的恥辱,因為這是一種殉道者的恥辱,也是一種最可怕的自尊。《醜聞》裏的疼痛是一個人麵對一個時代麵對一種荒誕,一邊拼死抵抗一邊迫不及待深入進去的疼痛。《聖嬰》裏的疼痛則是一種最偉大也最卑賤的母愛,為瞭自己弱智的女兒,一個母親可以傾其所有,可以扔掉所有的尊嚴,直至把命也扔掉。
人間彆久不成悲。無法夠得者,便是一切痛苦的痛苦。於是我們的疼痛可能是一種疾病的發作,一種近乎不誠實的激情,一種對上帝的渴望,一種自我毀滅之後的復活,一種對愛的毫無保留的嚮往。
感謝所有對這本書有所付齣的人們,感謝他們的敬業與誠實,還有對文學的深愛。也以此書獻給所有活在愛與痛裏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