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巴恩斯作品:脈搏》是布剋奬作傢硃利安?巴恩斯新的短篇小說集,緻極呈現巴恩斯式精準、優美、辛辣的風格。包含十四個人生故事,關於對愛、漸老、死亡更為通透的體察。
邀請國內實力派且與本書氣質相閤的郭國良老師翻譯,郭老師此前曾譯過巴恩斯布剋奬獲奬作《終結的感覺》。
內容簡介
《巴恩斯作品:脈搏》是巴恩斯繼《檸檬桌子》後新的一部短篇小說集。兩位相交甚篤的女作傢重提昔日的床笫之爭;一對孩子氣的夫婦在園藝之事上爭論不休;凡事皆有計劃的徒步旅行愛好者在與新女友的旅行中審慎地規劃著戀情;失去嗅覺的丈夫求助於中醫,希望神秘的脈搏帶他重新找迴妻子身上的美好味道……這些語言精緻、辛辣,溫情而又彷徨的人生故事,摺射齣巴恩斯步入晚年後對愛、漸老、死亡更為通透的體察。
作者簡介
硃利安·巴恩斯(1946—),英國當代著名作傢。父母皆為法語教師,哥哥在牛津大學教授哲學,妻子帕特?凱伐納是著名的文學經紀人。巴恩斯畢業於牛津大學,曾參與《牛津英語辭典》的編纂工作,做過多年的文學編輯和評論傢。
“聰明”是巴恩斯作品的一貫標識。八十年代他以突破性之作《福樓拜的鸚鵡》入圍布剋奬決選,躋身英國文壇一流作傢之列。此後,獲各大文學奬項無數,三進布剋奬決選,並於2011年憑藉《終結的感覺》贏得大奬,同年獲大衛?柯恩英國文學終身成就奬。
巴恩斯也深得法國讀者的好感,他是唯一一位同時獲得法國梅第奇奬和費米娜奬的作傢,並先後榮獲法國文化部頒發的文學藝術騎士、軍官、司令勛章,堪稱在法國最受歡迎的英國作傢之一。
目錄
第一部
東風
在菲爾和喬安娜傢(之一):六四開
與約翰?厄普代剋上床
在菲爾和喬安娜傢(之二):橘子醬
園丁的世界
在菲爾和喬安娜傢(之三):可以觀賞,請勿觸摸
擅入
在菲爾和喬安娜傢(之四):五分之一
婚姻綫
第二部
畫師
同謀
和諧
卡爾卡鬆
脈搏
精彩書摘
與約翰·厄普代剋上床
“我想一切順利吧。”簡邊說邊拍瞭拍自己的手提包,火車門伴隨著氣流的重擊聲砰地關上瞭。他們那節車廂幾乎空蕩蕩的,空氣溫熱,散發齣黴味。
艾麗絲知道簡這句話不過是為瞭尋一份心安,於是答道:“你狀態很好。”
“嗬嗬,我住在一個舒適的房間,換換環境。總有幫助的。”
“他們喜歡你寫的那個有關格雷厄姆?格林的故事。”
“他們一般都會喜歡的。”簡的迴答中微微透齣一份自得。
“對瞭,我一直想問你,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你知道,我可不會再操心這個問題瞭。那不過是填補一個空缺罷瞭。”
她們初遇於何時?兩個人都不大記得瞭。恐怕是在四十年前那段“互換派對”期間 :相同的白葡萄酒,相同程度的瘋狂喧鬧,相同的齣版商演講。也可能是在一次國際筆會,或者是她們同時入圍某個文學奬的候選名單。抑或是在那個漫長而酒醉微醺的夏天,艾麗絲與簡的代理上瞭床,上床的原因她已無法追憶,或者說,即使在當時,她也無法解釋開脫。
“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不齣名倒是一種寬慰。”
“是嗎?”簡一臉睏惑,略微有些沮喪,好像在她看來她們就是名人似的。
“呃,我想會有讀者時常來關注我們的。他們總是期盼新鮮的逸聞趣事。可我覺得我們倆已多年沒什麼新故事可講瞭。”
“其實呢,我們確有一些讀者不時來關注我們。如果我們是名傢……讀者會更多吧。話又說迴來,我倒是覺得他們喜歡聽同樣的故事。我們在颱上時,演的可不是文學名作,而是情景喜劇。你得搞些噱頭纔行。”
“就像你的格雷厄姆?格林故事。”
“哦,不,我可不認為那隻是個……噱頭,艾麗絲。”
“哎呀,不要生氣,親愛的。這可有點不閤時宜。”艾麗絲不禁發現她的好友臉上汗水淋淋。從的士到站颱,又從站颱上瞭火車,這中間可花瞭不少的工夫。為什麼超重的女人還要選擇印花布衣呢?在艾麗絲看來,虛張聲勢這招在衣服這裏很難奏效—至少在上瞭年紀之後。她們成為朋友時,兩人都剛剛踏入婚姻殿堂,並且纔齣版瞭處女作。她們互相照看對方的孩子,感嘆婚姻的終結,推薦對方的作品為聖誕讀物。但其實私下裏,兩人對於對方的作品可沒有嘴上說的那麼喜歡,不過,她們對其他所有人的作品的喜愛也都比嘴上說的少一點,所以這其中也就沒有虛僞的成分。令簡感到窘迫的是,艾麗絲更願意自詡為一個藝術傢而不是作傢,覺得她總是刻意令自己的作品顯示齣名不副實的博學高雅。而艾麗絲則認為簡的作品絲毫沒有頭緒,甚至隻是訴苦式的自傳體。雖然她們都比預想的要更加成功一些,但在迴顧過往時,又覺得自己應得的成功要比現在更多。邁剋?尼科爾斯買下瞭艾麗絲的《橙皮甜酒》,但最終又撒手不管 ;一位電視颱的熟練工插手把它弄成瞭粗糙的黃片。艾麗絲倒不會這麼講,她會微微一笑,說這改編“敷衍瞭事,未能傳達此書的節製有度”,有人覺得這句話頗讓人費解。而簡這一邊呢,《享樂之路》入圍布剋奬決選,她花大價錢買瞭一身連衣裙,同艾麗絲一起排練演講,結果還是輸給瞭一個時髦的澳大利亞人。
“你是從誰那裏聽到的?隻是齣於興趣嗎?”
“聽到什麼?”
“格雷厄姆?格林的故事。”
“哦,是從那個傢夥……你知道,是那個曾經為我們兩個都齣過書的人。”
“吉姆?”
“嗯,對的,就是他。”
“簡,拜托,你怎麼可以忘掉吉姆的名字?”
“好吧,我就是忘記瞭。”火車呼嘯著經過一個鄉村小站,速度太快,看不清告示牌。為什麼艾麗絲非得如此苛刻?她自己又不是完美無瑕。“對,順便問一下,你和他上過床嗎?”
艾麗絲眉頭微微一皺。“坦誠相告吧,我記不起來瞭。那麼你呢?”
“嗬嗬,我也記不清瞭。不過,如果你和他睡過,那麼我極有可能也睡過吧。”
“怎麼聽起來我有點像個妓女?”
“我不覺得,我倒是認為這聽起來我更像是妓女。”簡笑瞭笑,想掩飾那份不確定。
“在你看來,我們想不起來這件事是好是壞?”
簡感覺像是重新迴到聚光燈下,麵對一個她毫無準備的問題。她按照一貫作風,把這個毫無頭緒的問題拋迴給瞭艾麗絲—她們這個團隊的領導,女班長,道德權威。
“你又是怎麼認為呢?”
“是好事,非常好。”
“為什麼?”
“嗯,我認為用禪宗來解釋這種事情最好不過瞭。”
有時候,艾麗絲的泰然自若會讓普通人覺得她不夠坦率。
“你是說,忘記你跟誰上過床就成佛瞭?”
“可能是吧。”
“我怎麼覺得佛教是在講生死輪迴的事情呢?”
“哈,‘輪迴’倒正好解釋瞭我們為什麼和那麼多蠢豬上過床。”
她們友善地看瞭看對方。艾麗絲和簡是一對不錯的搭檔。她們在首次應邀參加文學節時,便很快意識到作為搭檔齣演會有趣得多。她們一起遊覽瞭海伊和愛丁堡,查爾斯頓和金斯林,達廷頓和都柏林,甚至阿德萊德和多倫多。她們一起旅行,這倒為齣版商節省瞭請看護的花銷。在舞颱上,她們幫對方接話,掩飾對方的失態,對那些擺齣一副屈尊俯就架勢的男性采訪者譏諷挖苦,還以顔色,簽售時力勸自己的讀者去買另外一個人的書。英國使館文化教育處給她們安排瞭數次國外之行,直到沒完全醒酒的簡在慕尼黑發錶瞭一些有辱外交禮節的評論。
“彆人對你做過最糟糕的事情是什麼?”
“我們還在討論床笫之間的事情嗎?”
“嗯。”
“簡,你這話問的。”
“嗨,遲早會有人問起的,凡事都是如此。”
“我從沒被強奸過,如果你是要問這個的話。至少,”艾麗絲若有所思地繼續道,“沒有遭到法庭所定義的‘強奸’。”
“然後呢?”
趁艾麗絲還沒有給齣答案,簡說道 :“那麼你好好想想,我看看風景。”她凝望窗外的樹林、田野、籬笆以及傢畜,眼神中有一種莫名的溫情。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城裏人”,對鄉村的興趣相當實際 :一群羊不過意味著美味的烤羊羔。
“那件事倒不是那麼……顯而易見。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西濛瞭。”
“是小說傢西濛,還是齣版商西濛,還是你不認識的某個西濛?”
“是小說傢西濛。那件事發生在我離婚後不久。他打電話說要到我這裏來,會帶一瓶紅酒,他也確實帶瞭。不過,當他明白自己不會得到他想要的之後,就把瓶蓋塞好,把剩下的酒又帶迴去瞭。”
“那是什麼?”
“你指的是什麼?”
“呃,他帶的是香檳嗎?”
艾麗絲思忖片刻。“那怎麼可能是香檳,香檳的軟塞是塞不迴去的啊。你是不是在問,那瓶葡萄酒是法國的還是意大利的,或者那是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
簡聽齣瞭艾麗絲的怒氣。“其實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這太糟糕瞭。”
“什麼糟糕?想不起你想說什麼嗎?”
“不,是把軟木塞塞迴酒瓶,實在太糟糕瞭。”她停頓片刻,就像曾做過演員一樣,“我感覺那可能具有什麼象徵意味吧。”
艾麗絲咯咯地笑瞭起來,簡分辨齣她不過是打瞭個嗝。仿佛得到瞭鼓勵一般,簡擺齣一副情景喜劇的腔調。“那之後想起來會發笑的,是不是?”
“可能是吧,”艾麗絲迴答說,“或者去信仰宗教。”
簡本想讓這一刻就這麼過去,但是艾麗絲提到瞭佛教,這給瞭她說下去的勇氣,再說瞭,朋友意味著什麼呢?盡管如此,她凝望窗外,開始嚮艾麗絲坦白。“其實,不妨告訴你吧,我是信教的。有一點點信仰。”
“是嗎?什麼時候開始的?又或者,齣於什麼原因呢?”
“一兩年前吧。信仰使得一切變得有意義起來,至少感到不再那麼……絕望瞭。”簡摩挲著她的提包,好像它也需要撫慰。
艾麗絲有幾分驚訝。在她的世界觀裏,所有的一切都是絕望的,但是你就是必須繼續前行。生命這場遊戲已經進入晚期,去改變信仰已無太大意義。她在考慮是嚴肅還是輕鬆地迴答簡,最後選擇瞭後者。
“隻要你的上帝寬恕酗酒、吸煙和淫亂就好。”
“喔,我的上帝可是很熱衷於這些事情。”
“那褻瀆呢?說到上帝,我認為這可是最為關鍵的考驗。”
“他很漠然。他已超脫於此。”
“那我倒很贊許。”
“對,那就是他的所為—贊許。”
“這對上帝來說可是一個很大的改變。上帝大多是不贊成的。”
“我可不想要一個總是非難的上帝。人生已有夠多非難瞭。仁慈、寬恕和理解,那纔是我們所需要的。再加上全局觀。”
“是你的上帝找到瞭你,還是你找到瞭他?不知這樣問
有沒有道理。”
“太在理瞭。”簡迴答說,“我想,或許這是互相的吧。”
“這聽起來……很愜意。”
“當然,不過大多數人並不認為上帝應該很愜意。”
“那個什麼詩句來著?好像是 :‘上帝會寬恕我的,那是
他的職責。’”
“也說得挺在理的。我認為,從古到今我們把上帝過於復雜化瞭。”
此時,售三明治的推車經過,簡點瞭一杯茶。她從手提包中拿齣一個塑料盒,從中取齣一片檸檬,又拿齣少許從賓館小吧颱那裏拿的柯涅剋白蘭地。她喜歡暗自和齣版商玩個小遊戲 :齣版商給她訂的房間越好,她就會少掠奪一點。昨晚她睡得還不錯,就隻從房間小吧颱那裏拿瞭白蘭地和威士忌。可是,有一次,在切爾頓海姆,她受到瞭糟糕的接待,床墊也凹凸不平,於是她怒氣衝衝地捲走瞭房間冰箱裏的一切:酒、花生、巧剋力、開瓶器,甚至連製冰盤也沒有放過。
推車哢嗒哢嗒地走遠瞭。車外的風景像在蹣跚前行,艾麗絲開始惋惜那些逝去的日子,那些提供“銀盤服務”的餐廳專車,以及那些穿白色夾剋的侍者嫻熟地用餐具分配蔬菜。在艾麗絲看來,人生,大多是逐漸喪失樂趣的過程。她和簡幾乎同時放棄瞭從性行為中尋找樂趣。酗酒再也勾不起她的興趣。簡對食物也不再講究,或者至少不再關注其品質。艾麗絲開始做園藝,簡對縱橫填字謎入迷,偶爾填入一些可能不怎麼正確的詞語來打發時光。
令簡欣慰的是,她早於某些人開喝,但艾麗絲從不指責她。艾麗絲鎮定而自信,一切總是井井有條,並總能保證她們趕上火車,簡對她的這位朋友産生瞭一陣感動。
“那個采訪我們的年輕人很不錯。”艾麗絲說,“對我們很敬重,乾得很得體。”
“那可是對你,他卻那樣對待我。”
“怎麼樣對待你?”
“你竟然沒察覺到?”簡自憐地嘆瞭口氣,“就是當他談到我最近的作品使他想到瞭那些書。當然我們不能說我們完全沒讀過,那樣會顯得像個文盲一樣。於是你隨聲附和,結果大傢就會認為你的靈感是從那些書中得來的,唉。”
艾麗絲覺得簡太多疑瞭。“大傢不會那樣想的,簡。他們很可能把他寫成一個喜歡賣弄的人。他們喜歡他提起《白鯨記》時你把頭斜過來問‘是在說那個寫鯨魚的嗎?’那副模樣。”
“嗬嗬。是的。”
“簡,你彆告訴我你真沒讀過《白鯨記》。”
“我看起來像是沒讀過嗎?”
“不,完全不像。”
“很好。怎麼說呢,我沒有完全撒謊。我看過電影。格利高裏?派剋主演。它好嗎?”
“電影嗎?”
“當然不是,我在說書啦。傻瓜。”
“既然你問起,好吧……其實我也沒有讀過這本書。”
“艾麗絲,你知道,你可真夠朋友。”
“你會讀那些人人都在談論的小夥子寫的書嗎?”
“哪些小夥子?”
“就是大傢都津津樂道的。”
“不會。他們已經吸引瞭足夠多的讀者,不是嗎?”她們自己的書幾乎滯銷瞭 :精裝的有幾韆本,平裝的有兩萬本左右。不過她們依然享有一定的知名度。艾麗絲為一個周刊寫專欄,縱論人生的無定與不幸,不過簡倒是認為,如果艾麗絲多講一些自己的經曆,而少談一些愛比剋泰德a,效果則會更好。簡自己呢,仍在為廣播節目補缺,當社會政策、女性、非專業、幽默等節目缺人手時她就會去救場。盡管製作人在她的聯係方式後麵批注瞭“晨”字,意思是“此人的節目最好在晨間播齣”。
簡想趁熱打鐵。“那麼,那些大傢津津樂道的年輕女作傢呢?”
“那我倒要說讀得比那些小夥子的作品多一些瞭。”
“嗯,我也一樣。這樣不好嗎?”
“當然沒有,這倒真夠姐妹的。”
一列相反方嚮的列車突然急馳而過,一陣大氣浪逼得簡打瞭個寒戰。天知道他們究竟為什麼把鐵軌修得如此貼近 ! 刹那間,她的腦海被直升機所拍攝的新聞鏡頭所占據 :車廂“像彈簧刀一樣摺疊”—他們經常如此描述,為瞭讓新聞聽起來更加血腥暴力—火車倒在路基旁,急救燈頻頻閃爍,擔架員來來迴迴,而背景則是像配套金屬一樣層層疊疊的車皮。她的思緒又很快地跳躍到墜機事件、大屠殺、癌癥、獨居老嫗垂死掙紮以及神靈的無暇眷顧。她那“總是贊許的上帝”麵對這些畫麵卻又是如此的無力。她把最後一點白蘭地倒進茶水裏。簡必須讓艾麗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在想什麼呢?”簡問道,聲音輕微得像是第一次排隊找作傢簽售的讀者。
“老實說,我在想你有沒有忌妒過我。”
“為什麼突然想知道這個?”
“不知道。隻是一個很隨意的念頭。”
“很好。但這可不是個善意的念頭。”
“不是嗎?”
“呃,你看,如果我承認我忌妒你,那麼我就變成一個惡毒的朋友。而如果我說我絲毫不忌妒你,那麼這聽起來我就太自以為是瞭,好像你或者你的書絲毫不值得我去忌妒似的 。”
“簡,我實在對不起。居然那樣說—我是個惡毒的女人。我道歉。”
“原諒你瞭。不過,既然你問到……”
“你確定我現在想聽你的迴答嗎?”艾麗絲仍然會有低估簡的時候,真是奇怪瞭。
“……我不知道‘忌妒’這詞用在這裏是否恰當。不過邁剋?尼科爾斯的那件事情我真是忌妒到骨子裏瞭—最後總算都過去瞭。我還想說,你和我丈夫上床這件事,我是非常非常憤怒,不過這不算是忌妒,而是氣憤。”
“我想那件事我是做得不大得體。不過,那時他已經是你的前夫瞭。再說瞭,那時候你上床,我上床,大傢都上床,是不是?”在這份世故的背後,艾麗絲感到一陣惱怒嚮她襲來。又提這茬?好像當時—甚至之後的之後—她們沒有爭執得要死一樣。就那破事,簡甚至寫瞭一部赤裸裸的小說,說什麼“大衛”正要迴歸“吉爾”,卻突然被“安吉拉”插瞭一腿。但是她沒在小說裏寫到的是,有那麼兩年,而不是兩個月,“大衛”已經睡過半個倫敦的姑娘瞭,哪止“安吉拉”呀。
“你做得不得體的是,你把這件事告訴瞭我。”
“是的,但是我是希望你能讓我罷休。我需要有人能讓我罷休。我當時混亂極瞭,是不是 ?”這些她們也討論過瞭。為什麼有些人總是忘瞭需要牢記的東西,卻偏偏記得最好被遺忘的事情呢?
“你確定這就是原因?”
艾麗絲吸瞭一口氣。如果她的後半生得在道歉中度過,那真是見鬼瞭。“不。我真的記不起當時的原因瞭。我隻是猜測罷瞭。事後推知的因果吧。”她補充道,仿佛這樣就可以顯得自己的話語更具權威性,並且一錘定音。但是簡可並不是那麼好敷衍的。
“我倒是想知道德雷剋那麼做是不是因為他想讓我心生嫉妒。”
這下艾麗絲著實生氣瞭。“好,我謝謝你。我認為他和我上床不過是因為他當時無法抵禦我散發齣的無窮魅力。”
簡可忘不掉艾麗絲當時衣著要露多少胸。盡管現在的艾麗絲隻是穿開司米毛衫搭一條做工精良的褲子,再在那烏龜脖子上係條絲巾。過去那個時候,就像是有一個人端著一碗水果在你麵前。是的,男人都是簡單生物,而德雷剋又是男人中最簡單的,所以一切的一切也許真的源於一件狡猾的胸衣。
簡繼續發問,並沒有完全改變話題 :“順便問一下,你會寫迴憶錄嗎?”
艾麗絲搖瞭搖頭。“太令人鬱悶瞭。”
“你是指迴憶那一切往事?”
“不,倒不是指迴憶—或者編撰。而是指齣版,把它們一一呈現齣來。如果隻有很少人想讀我的小說,這個我倒能接受。可是,想想吧,要寫自傳,要總結五十多年歲月中你的所知、所見、所感、所學和所遭受……”
“五十年!”
“我隻從十六歲開始算起,難道你不懂嗎?在那之前我還沒有感知力,更不必說對那時的自己負責瞭。”
也許這就是艾麗絲那份鎮靜,那份不屈不撓、令人欽佩的鎮靜的秘訣所在吧。每過幾年她便和從前劃清界限並甩開“過去”這個包袱帶來的責任,正如同德雷剋上床這件事。“嗯,繼續。”簡示意她說。
“……隻是到頭來卻發現根本沒有其他人想瞭解我的過去。或許呢,讀者甚至更少。”
“你可以多寫點性愛什麼的嘛。他們很喜歡老……”
“老婆娘?”艾麗絲揚起眉毛,“老太婆?”
“……像我們這樣的老太婆談起性總是知無不言。老頭、子們迴憶自己的樂事,顯得自吹自擂。老太婆卻一身是膽。”
“盡管如此,你一定和什麼名人睡過吧。”簡說道。德雷剋怎麼也不可能稱得上是名人。小說傢西濛也不是,更彆說那些自己的齣版商瞭。“如果不寫和名人上床,那恐怕就得寫你做過什麼特彆低俗的事情瞭。”
簡覺得她的朋友可不夠坦誠。“約翰?厄普代剋難道不夠有名嗎?”
“他隻是和我拋拋媚眼而已。”
“你怎麼能這樣說,艾麗絲!我親眼看到你坐在他膝蓋上調情!”
艾麗絲擠齣一個笑容。艾麗絲清楚地記得一切 :威尼斯小城裏某人的公寓,到處都是熟悉的麵孔,柏茲樂隊的唱片在播放著,背景中彌漫著毒品氣息,著名作傢來訪,她那突如其來的熱情。“照你那麼講,我坐在他的膝蓋上,他對我拋媚眼。這就是故事的收場。”
“但是你告訴過我……”
“不,我可沒有。”
“但是,你卻讓我以為……”
“好吧,每個人都有自尊心的。”
“此話怎講?”
“我的意思是,他說第二天要早早離開。去巴黎,哥本哈根,隨便哪裏。你明白的,簽售之旅。”
“傷腦筋的藉口。”
“這麼形容再恰當不過。”
“不過,”簡試圖掩飾突然間迸發的得意,“我一直認為,作傢們從厄運中比從好運中收獲得更多。寫作可是唯一一個善用失敗的職業。”
“我可不認為‘失敗’可以準確地形容我和約翰?厄普代剋度過的那段時光。”
“那當然不是,親愛的。”
“但是,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麼說的話,你活像一本自助手冊。”或者說你聽起來像你在《女性時間》節目中那樣,快活地教導彆人該如何生活。
“哦?我是這樣的嗎?”
“關鍵在於,就算是個人的敗筆可以成功地轉化成藝術,你還是原地踏步,不曾改變。”
“這‘原地’是指?”
“沒和約翰?厄普代剋上過床。”
“哎,如果這樣說可以給你點慰藉的話,那我嫉妒他嚮你拋媚眼。”
“你真夠朋友。”艾麗絲說道,但是她的口吻背叛瞭她。此刻雙方都沉默瞭。列車開過一個大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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