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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五位天才作家的中篇小说集。
他们的作品精彩纷呈,锋锐凌厉。
值得一读再读。
内容简介
京东锐作者征文比赛获奖中篇小说的作品结集。共五篇,分别为李宏伟的《来自月球的黏稠雨液》,许洪畅的《李拉二告状》,何葆国《父亲的永生楼》,北辰的《赖活也是活》,高银交的《乱世》。它们题材各异,精彩纷呈,值得细细品味。
作者简介
李宏伟,1978年生于四川江油,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硕士。现居北京,为作家出版社副编审。作品见《人民文学》《诗刊》《西部文学》《天南》《扬子江诗刊》等刊,参加第三十届“青春诗会”(2014,海南)、第五届“大声展”(2014,北京)。著有诗集《有关可能生活的十种想象》、长篇小说《平行蚀》,译有《尤利西斯自述》《致诺拉:乔伊斯情书》《流亡者》等。《来自月球的黏稠雨液》获首届京东杯“锐”作者征文大赛中篇小说组一等奖。
许洪畅,男,云南傣族,1963年12月生,1990年毕业于云南大学法律系,发改委干部,在职法学研究生,现为元江文学协会副会长、傣族协会秘书长,云南省民族学会会员、云南省傣学会、玉溪市作家协会、云南省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家协会、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1981年开始发表文章,《梦中的红河水》、《花腰姑娘凤凰花》、《回望千年古镇因远》、《猪街茶》、《山之魂,水之灵—万种风情美元江》等散文曾在《中国散文家》、《中外文艺》、《中国文学》、《云南民族》、《今日民族》、《云南日报》、《春城晚报》、《中国文学网》、《云南文艺网》等报刊杂志和网络文学网站上发表,《故乡的清水河壮美如画》荣获“美文天下”首届全国旅游散文大赛二等奖、《美丽神奇的哈尼山寨》荣获散文华表奖,散文作品百余篇,主编《元江傣族文化》等多部书籍100多万字。
何葆国,男,1966年11月生于闽南,自由职业者
北辰,本名涂元伟。2013年出版长篇小说《瓷花女》,并获得泉州市2013年度文学奖,德化首届瓷都文艺奖。
高银交,80后,河北保定人。
曾游学江南,现居住北京。
爱生活,爱旅游,爱文字。
活在现实与理想偏左,爱在生活与浪漫偏右。
独行三京连云粤,身挂风尘八千里。
手中常捧书卷,心头时腾龙马,笔端惯写流年碎影。
酷爱文学,业余写诗,散见报刊。
精彩书评
★纵观获奖的作品,题材涵盖了历史、科幻、都市、悬疑,内容的灵活性和故事的曲折性充分体现了互联网时代人们的生活和思想,也体现了互联网时代文学新的可能性。
——李敬泽(中国作协副主席京东图书首届锐作者征文比赛评委) 目录
来自月球的黏稠雨液 李宏伟 / 001
李拉二告状 许洪畅 / 079
父亲的永生楼 何葆国 / 129
赖活也是活 北 辰 / 179
乱 世 高银交 / 229
精彩书摘
应该从那部电影开始报告。也许。
那天是我实习的第一百五十二天,也是我们监视江教授的第一百五十二天。没错,每一个实习生都准确记得实习的天数,因为这是一种倒数。起初,我们还有些兴奋,对匮乏社会有着十足的新鲜感,不过这种劲头很快在日复一日地重复中消耗殆尽,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匮乏所显示的威力日益强大。过不了多久,每一个实习生都被唯一的念头主导:回到丰裕社会。当然,这是温习《实习守则》的好时候,早前背熟的条款只有进入具体情境,才生动、实在,具备边界。
江教授来自东十三区,他个子不高,满头干净的白发每二十天理一次,常年保持着板寸的发型,让他一副白发青年的模样。江教授腰板挺得很直,举止间充满审慎与自尊,待人接物时还饱含一种冷漠的谦和。这样一个老头,除了早晚两次例行散步外,整日都呆在他的八平米房间里,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会是匮乏社会的精神领袖之一。另一方面,当我们逐渐意识到,在匮乏社会,一个带有独立卫生间的十二平米房间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个沉默的老头非比寻常。
说是监视江教授,不如说我们的生活就是咀嚼匮乏社会的本质——枯燥乏味,这提升了我们的想象力,对丰裕社会的回忆总是带着想象的甘甜。按照协会的要求,有价值地度过实习期,完成一份有价值的报告,永久回到丰裕社会——这是咀嚼后的决心,是枯燥乏味的回味。这回味历久弥醇,但时间还得一天一天过。按照要求,我们四名实习生分别与原有的四名工作人员,组成四个小组,轮流执行任务,每一次八个小时。这意味着,我们每工作一次,就能休息一整天。
过了二十八天,我们才找到处理休息日的方法,从习惯中慢慢挖掘出乐趣。一开始,休息时间对我们是折磨,没有任何娱乐,没有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除了互相说话,还能做什么呢?可说话和记忆一样让人害怕,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名词、动词,乃至于虚词,都是一个下拉菜单,琳琅罗列着丰裕社会影像般清晰的细节,可望不可即。那个阶段,时间还没有呈现它纯粹的一面,还没有像粗糙的沙粒那样撒在我们身上,镶嵌进我们的皮肤,睡觉、行走、吃饭……无论何时,只要你意识清楚,不,时间都没有呈现出它的均匀、粗糙、愚蠢。
监视江教授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什么趣味,作为被观看者,江教授承担不了任何可供移情的角色,他只充当只提供视觉的容纳器,广漠戈壁上的一个凹陷或者凸起。不,这么说依然把他的角色浪漫化了,更直白一点儿——我只能尽力描述感受,无法承诺也无法保证准确——江教授是根钉子,钉在墙上,空荡荡的墙,不洁白如新不霉迹斑斑没有壁纸没有裂缝的墙,摘除任何想象力与想象力着力点的墙,这么一堵墙上,有这么一颗钉子。如此,你的目光不挂在它上面,还能挂在哪里?
就是这样,看江教授的八个小时挂上了之后休息的二十四小时,是两个人各二十四小时。我相信,完全可以往上面挂得更多,完全可以把整个丰裕社会,把整个人类社会的二十四小时挂在上面,这颗钉都不会颤一颤,都不会增加它承受的重量多一克。匮乏承受丰富,一条被检验被证实的真理。
有谁知道江教授限囿自己于八平米的房间,如何消耗这些时间?难以确定。他总是在几张纸上写写划划,有时候还折叠个没完。上面究竟有什么内容?这是我们最初的好奇心所在,是钉子帽。先在的四名工作人员及时泼了冷水,挫平了一线希望之光。“我们奉命监视江教授,也奉命不能打扰他的生活,不能进入他的房间,不能做进一步了解。”概括些说,“我们监视江教授所有的生活表象,并将一切汇报上去。没有命令,绝对不允许沿此深入。”
艰难的自我斗争。江教授摊开纸张,再次涂写时,你只需要调整其中一个镜头的位置、拉近放大,就能谜底揭晓、真相大白。硬挺强挨实习初期的人,有谁没被这类念头焚烧?步骤一,支开共同同组的工作人员或趁其不备,右手处理电脑,调整镜头;步骤二,放大镜头对准纸张,好奇心释放与满足;步骤三,拍下来,留作日后秘藏。更甜蜜方法:说服同组的工作人员,说服不同小组成员,共谋共享。秘密与阴谋,如果只能在灯光背面,乐趣丧失,了无滋味。慢,往回退。三个步骤,炽热念头焚烧的前辈,你们在等什么?慢,再往回退。几张纸,写写划划。为什么要搞清楚上面是什么?哈,不是一颗钉子,茂密茁壮的钉子森林。悬想不挨近,万物可悬挂。表象即深入。浅显辩证法也不是人人能参透。
就是这样。我们挨过了最艰难的初始阶段。那休息的二十四小时,用途渐次展开,找到了去处。不是谁都有幸进入匮乏社会——哦,不,没有丝毫反讽。没有谁希望三十五岁之后被流放到匮乏社会,在此之前,的确是有幸。展开是观看的邀请,是“来”的指令。匮乏也需要认知,何况是匮乏社会。双重悖论,展开与认知本就超越匮乏。匮乏而成社会,照见人类固有的思维陋习:模拟与拟象。推敲词语,这是唯一能够导向的结论。就组织形态而言,幻觉制造器,流放地想象乐园,具体而微、因陋就简的模仿。匮乏社会与丰裕社会如出一辙,向往超结构稳定。统治本来就不需要过多的想象力。
这是报告,不是学术论文,概念演绎与扯淡到此结束。说我们如何使用工作之余的二十四小时。没有谁规定,实习生不能离开划定的范围,只能无头苍蝇样围绕限定时间空间旋转。可以猜测,协会希望实习生能够走出去,了解感受匮乏社会,报告的价值在此。实习第十八天,视线从江教授的房间转移后,我提出要去外面走走看看。查阅《实习守则》,并无类似情景获批流程示意,仅建议“依据内心对丰裕社会价值的认识及行为是否与匮乏社会的沿袭相悖”。“提出”不是“陈述”是邀请与说服,除王二要接替我监视江教授,张三、李四二人都欣然接受,原本监视江教授的几位工作人员对此兴趣缺乏。
“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原话如此。
“毫无益处,只会增加对丰裕社会的渴念。”原话同样如此。
现在明白,他们的拒绝与冷淡是因为身份不同。无论如何,我们都只是实习生,是匮乏社会匆匆过客,终将返回的前景——“终将”夸张了时间的可忍受性,一百八十天而已,即使在当时,也能数得清。按我的理解,实习近乎匮乏社会免疫力的获得。实习过后,谁还会让自己沉沦到真的被流放过去?——终将返回的前景涂抹实习以色彩,实习生们认为这属于观光,是能够享受的观光。终身滞留那边的他们当然缺乏观光所需的平和心态、猎奇眼光。这是现在所明白的。在现场,那两句话只让我认定他们僵化。
也好,都是实习生,更无拘束,也更多未知的刺激。事实上,我们很快认清,所谓刺激只是虚构。目力所及处,全是沙漠、沙漠、沙漠,干燥、干燥、干燥——这是所有的定义。统一样式的棚屋与铁皮屋犹如经过“复制”“粘贴”的简单处理,密密匝匝落在沙漠上,鳞次栉比蔓延向远方。少量的木板房则如同杂草,找准每一个空隙,横安斜放地支楞在那里。不管是棚屋、铁皮屋还是木板房,我们所能见到的可以遮挡阳光的空间里,都挤满了人。他们目光呆滞如死尸,浑身软塌塌地随便倚靠在什么地方,等待下一次食品与饮水的供应,估计火焰炙烧也改变不了他们倚靠的姿势。很难见到有人离开房屋,错过一次供应意味着十二小时的漫长等待是主因,看厌而至于看无可看恐怕是更大内因。这让哐当哐当响着摇过大街的破烂公交车更像是阳光下的幽灵。
对,阳光不缺乏。阳光供大于求。阳光毫无理性地倾泻。没有温情成分的联想,直接是烈火兜头倾倒,躲无可躲,让无可让,只能以血肉之躯迎接承受。阳光榨干一切水的可能承载与容纳,干燥生根入髓。走在街上,目睹处处升腾如汽之光,让我燥热欲狂、浑身颤哆。
张三最先退缩,他推导出我和李四都认可的结论——各处雷同,继续下去不过是重复,其意义最多也就是量与规模。干燥与阳光同样对于我们体内储备的水分与能量提出考验,当然,我们出门时有携带压缩解渴剂,但是张三有所畏惧地说:“看看这些沉默不语的男人,他们沉默不语,他们依然是男人。如果知道我们是实习生,是观光客,他们不会撕碎我们吗?协会有足够细腻与令人恐惧的措施,惩罚违规流放者,可这能抵消撕碎丰裕社会的人引发的快感吗?抵消不了万一!”
最后这句话,嘶吼出来的。事实上,那一刻我的感受很奇特,张三的描述没有触动我,他的表现刺激了我。他不是在商量、说服,他是在乞求,干燥与阳光蒸发了他的平等身份与意识,他把我放到了领导者的位置。氛围与感受都很微妙,不知道是否违反了《实习守则》乃至《原则》,如果有,协会也会因为我的被动及微妙之微乎其微而谅解我吧。
一面请求谅解一面继续为恶是人的本性吧?毋宁说,请求谅解是继续为恶的催情剂。我意识到张三把我放在了不恰当的位置,却贪恋不恰当的刺激。领导者的角色与权威必须深化。
我拒绝了张三的乞求,并非直接。李四的犹豫与不甘及时被我捕捉,王二之后该张三值班,之后才是李四,他还有十六个小时。张三的描述让李四心生畏惧,好不容易出来却要立即回去又撕咬这份畏惧。我看看太阳,老道地说:“我们刚出来半个小时,现在就回去?决心不是白下了吗?我敢保证,回去咱们谁都睡不着,都要搞清楚蔓延的房屋与沙漠远处是什么。那时可没有后悔药片。”
比之妥协,一味强硬更是愚蠢,张三得到宽慰会完成李四的倾斜。“我们可以换个方式,不再徒劳地走下去,下一辆车来就拦下上去。提高效率,有限时间内走得更远。也有遮挡,阳光不直接照在身上,适当保护水分。服用压缩解渴剂,也不那么明目张胆,引人注目。”
李四赞同,张三也满意,他还用“早点说嘛,我就不用担心了”这句废话进行奉承,明确主从关系。
下一辆公交车很快到来。刚才说过这些幽灵一样哐当响的公交车,等到上了车,你的第一个念头一定是,“幽灵”这个词太过溢美了,或者可以说,“幽灵”这个词的内涵扩大了。穷酸、破烂、陈旧、肮脏……糟糕一词以及能够与这个词相互关联相互阐释的词语,都触及了这辆公交车,触及而已,它们依旧具有词语被提及时的轻飘,依旧啃不到这辆车的车厢里面。你只能用“有必要这么做作吗?”这样的疑问来填平这辆车状况的糟糕与差劲。有什么办法?即使如此,我们也只能以它为马了。又一轮平衡与涂抹吧,没有这样的车,目睹没有变化的贫瘠城市会让人发疯。
车里有人。司机一脸的络腮胡子,和所有公交车司机一样光着膀子,不一样的是他干瘪的身体,瘦到见骨,衬托得一脸的胡子长势茂盛的灌木样。转动方向盘的力气从何而来?踩下刹车的判断力源生何处?下车时,谜团也没有解开。车里有人,指的是司机之外的人。身体佝偻、皱纹密布,身体瘦到变形,都是衰老已盛、死之将至的表征,他却依然在车厢里走来走去,忙来忙去,举起右手在车厢壁画个不停。四壁光秃,座椅摇晃,刺剜耳目的强光,叠在一起堵住了我们,很久我们才注意到他。可他一直盯着我们,一边忙活一边盯着我们。
“实习生,你们上这个车干什么?”我们注意力都降落在他身上,他才咧嘴笑,我们在匮乏社会第一次见到的笑容。就是笑,单纯的动作,没有复杂意味。笑完问。这问话吓了我们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实习生?”张三以反问招认。
“你们两个,也不必这么看他。谁都看得出来你们是实习生。否认没有什么意思,不是没有什么好处,是没有什么意思。你们看,你们相互看看,看你们的身体,看看我们的身体,司机的,我的。屋子里那些人的。他们瘦、黑,没有一处多余的肉,只有不足。你们不胖,你们更不瘦,像我们这样的瘦。”
“我们也有可能是新流放过来的。年过三十五,找不到媳妇,成不了家,不适合丰裕社会的延续需要,成了多出来的男人,流放至此。”我意不在辩解,只是想弄明白。
“哈!二十岁冒充三十五岁,演技呢?光有演技也还不行呢!这里最发达的产业就是整容,很多人都要整成小于三十五岁,保留对丰裕社会的控诉,撒娇述说冤屈。可又有谁能够整成二十岁的模样,眼神和动作可以模仿,身上散发的气息是退不回去的。”一副阅人无数的笃定与狡黠。
“整容?最发达的产业?”李四大为震惊,不妨碍他敏锐地抓取出有用信息,“你是说匮乏社会有着完整的活动与生活?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人们依旧干不同的工作,挣不同的工资吗?他们依然以种种因素为彼此划分高低,判别贵贱吗?”
“多新鲜啊!这里物质匮乏,可仍然是社会。不然谁来养活这里无数的人口?谁来推动这个匮乏的社会运转下去?你因为丰裕社会每天定时提供的两顿吃食就足够让这些男人们心平气和地活下去,干下去?”分不清老人是惊奇还是不屑。他点到为止,转身忙活起刚才的事情,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疑问的泡沫填满了张三的嘴,他大张开它,随时准备吐出来一团。我用目光阻止他,让他吞回了这些泡沫。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在车上?难以明确。可以确定的是他刚才的话。那像是常识,我们初到匮乏社会,这里的匮乏程度,迥异于丰裕社会的生活方式——此刻回想,谈不上迥异,阳光下依靠某处发呆和坐在生态屋里对着屏幕忙碌,二者间有那么大差异吗?异曲同工。殊途同归。——蒙蔽了我们,使得我们忽视基本常识。匮乏社会如何运转暂且不论,“整容”一说的确解释了为什么不久前的半小时行走,我们见到的都是三十五岁以下的面孔。那些完全倚靠某处,看来只为下一次供应而活的男人,有时间有精力(还要有金钱?)去整容,整容也只是为了保留年轻面容,以对丰裕社会进行撒娇式控诉?稍稍偏离了常识。也能解释得通。追认合理性总是更为容易。
放下玄想。先弄清楚老人在做什么吧。——慢,这个地方漏下了什么。算了,回头再想吧。我们跟从老人,看他伸出双手在车厢壁、座椅,偶尔还有车厢地板,可能够得着的地方,他都不断地摩挲。寻找什么?确认什么?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看到彼此的嘴里填满疑问的泡沫。匮乏社会的先知?我只能想到这么远了。威仪不具备。神秘倒类似。
……
前言/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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